陈夫人也暗恨沈长乐牙尖嘴利,竟把程家抬得这吗高!
张太太不甘心,眼珠一转,又生一计。
她装作不小心,手肘轻轻碰了一下旁边丫鬟捧着的汤碗,几滴滚烫的汤汁“恰好”溅到了旁边陈夫人的绣花鞋面上!
“哎哟!”陈夫人配合地低呼一声。
“哎呀!陈姐姐!真是对不住!瞧我这毛手毛脚的!”张太太立刻夸张地道歉,随即目光“殷切”地看向沈长乐,声音拔高了几分,带着一种“理所应当”的教导口吻:“长乐啊!你看,这真是赶巧了!你未来婆母的鞋子脏了。你身为未来儿媳,服侍婆母乃是天经地义!快,快拿帕子,替你婆母把鞋子擦干净!也好提前学学规矩,知道日后该如何尽心侍奉!这可是难得的学习机会!”
这话简直恶毒到了极点!
让一个未出阁的官家小姐,在满堂顶级贵妇面前,蹲下身子给未来婆母擦鞋?
这是赤裸裸的羞辱和人格践踏!
是要把沈长乐当成最低贱的婢女来作践!
一旦沈长乐照做,她在京城贵圈将彻底沦为笑柄,尊严扫地。
若不照做,便是“不敬婆母”、“不识抬举”,坐实了之前“没规矩”的指控!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刑部尚书夫人的眉头也微微蹙起,显然觉得张陈二人做得太过分了。
程家姻亲女眷更是面露怒色。
陈夫人则微微抬起下巴,眼中闪过一丝得意和恶毒,等着看沈长乐如何选择这“两杯毒药”。
沈长乐看着张太太那副“为你着想”的虚伪嘴脸,又看了看陈夫人那等着受用的姿态,忽然轻轻笑了起来。
那笑容清浅,却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冰冷嘲讽。
她非但没有动怒或慌乱,反而优雅地站起身,对着陈夫人和张太太的方向,再次福了福身,姿态无可挑剔。
“张夫人此言,恕长乐不敢苟同。”她的声音清脆,清晰地传遍整个安静下来的厅堂。
“哦?难道沈大小姐觉得,未来儿媳不该服侍婆母?这便是程家教导的‘孝道’?”
张太太立刻抓住话柄,尖声质问。
沈长乐不慌不忙,目光澄澈:“服侍婆母,乃人伦孝道,天经地义。然则,《礼记·内则》有云:‘妇事舅姑,如事父母。’此乃敬爱侍奉之心,非为奴役驱使之实。晨昏定省,奉茶问膳,嘘寒问暖,此乃侍奉之道。然,当众令未过门之儿媳屈膝俯身,擦拭鞋履……”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全场,最后落在脸色开始发青的张太太和陈夫人脸上,声音陡然转冷,带着金石之音,“此等行径,非为教导规矩,实乃折辱人格,践踏礼法!非但不是大家主母应有之仪,更与市井泼妇折辱仆婢何异?敢问张夫人、陈夫人,这便是二位府上教导儿媳的规矩?这便是勋贵清流之家所推崇的孝道?”
她的话,引经据典,铿锵有力:引用经典《礼记》,占据道德制高点,强调“敬爱侍奉”的本质,否定“奴役驱使”的羞辱。
明确区分侍奉与折辱,指出擦鞋行为的本质是人格践踏。
将此举等同于市井泼妇行为,直接扣上有辱门楣、违背礼法的大帽子!
最后一句则是致命反问:将矛头直指张陈二人自身的规矩和家教!
“轰!”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入巨石!
沈长乐这番掷地有声、引经据典的反驳,不仅彻底洗刷了自己可能面临的不孝污名,更是将张太太和陈夫人钉在了无礼刻薄、有辱门风的耻辱柱上!
尤其最后那句反问,简直是把她们的脸皮撕下来扔在地上踩!
张太太和陈夫人如同被当众扒光了衣服,脸色瞬间惨白如纸,嘴唇哆嗦着,指着沈长乐“你……你……”了半天,却一个字也反驳不出来!沈长乐句句在理,字字诛心,她们任何辩解都只会显得更加丑陋和强词夺理!
整个厅堂死一般寂静。
所有贵妇看向张陈二人的目光,充满了毫不掩饰的鄙夷和厌恶。
就连刑部尚书夫人,也沉下了脸,冷冷地扫了张太太和陈夫人一眼,那眼神里的警告和不满,让二人如坠冰窟!
沈长乐却不再看她们,转向刑部尚书夫人,再次优雅福身,声音恢复了平和:“一点微末小事,扰了夫人寿宴清静,长乐万分惶恐,在此向夫人请罪。”
刑部尚书夫人看着眼前这位不卑不亢、聪慧绝伦、反击得如此漂亮又占尽道理的少女,眼中闪过一丝激赏。她温和地抬手虚扶:“沈小姐快请起。你何罪之有?小小年纪,知礼明义,引经据典,驳得好!这才是真正的大家闺秀风范!”
她这一定调,等于彻底为沈长乐正名,并狠狠打了张陈二人的脸!
“多谢夫人明鉴。”沈长乐从容起身,重新落座,姿态依旧优雅沉静,仿佛刚才那场惊心动魄的交锋从未发生。
而张太太和陈夫人,在满堂无声的鄙夷和刑部尚书夫人冰冷的注视下,再也无颜待下去,连告辞都顾不上说,如同丧家之犬般,灰溜溜地、掩面仓皇逃离了宴席。
她们精心策划的羞辱,非但没能折损沈长乐分毫,反而成了沈长乐名震京城顶级贵妇圈的最佳垫脚石!经此一役,沈长乐聪慧、刚烈、知礼、不可轻辱的名声,将响彻整个京城的上层社会!
而陈夫人和张太太,则彻底沦为了圈子里的笑柄和反面教材!
而刑部尚书府发生的事,在不久后,也一字不差地落入萧彻耳朵。
他端起茶杯,轻轻呷了口,唇角勾起一抹浅笑。
“这丫头,比我想象的,还要难缠得多!”
郑阳深以为然:“此女确有急智,难怪能得程诺看重。”
话锋一转,又委婉地试探:“只是,再如何厉害,到底只是闺阁姑娘家,马上就要出阁了,程诺再看重她,也无事无补。”
萧彻似乎没有听到这话,又摸着下巴,不解地喃喃自语。
“既然程九如此看重这个外甥女,为何不把她留在程家呢?”
反而还要把这丫头嫁入伯爵府,这与程家清贵的门庭也不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