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缓缓站起身,没有理会哭嚎的柳依依,目光如冰刃般射向顾媛媛。
“顾小姐,”沈长乐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凛冽的寒意,清晰地压过了柳依依的哭嚎,“你方才说,我受得住你的玩笑?”
顾媛媛被她看得心头一寒,强撑着道:“是……是啊,妹妹气量大……”
“好一个玩笑!”沈长乐打断她,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毫无笑意的弧度,“当众嘲笑他人短处,是为刻薄!在长辈寿宴之上,坐视甚至怂恿他人以死相逼,搅乱寿宴,是为无礼!更与这等来历不明、污言秽语搅扰清雅之地的娼妓一唱一和,是为自甘下贱!”
“你……你说什么?”顾媛媛脸色瞬间煞白,气得浑身发抖。
沈长乐却不再看她,目光转向地上哭哭啼啼的柳依依,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和深深的鄙夷。
“至于你!口口声声与陈进情投意合?好一个情深义重!那我问你,陈进今日可来了程府贺寿?他若真对你情深意重,为何不敢亲自前来,为你求一个名分?反而让你一个弱女子,孤身闯入这翰林清贵之家,在当世大儒的寿宴之上,哭嚎撒泼,以死相胁,污言秽语,搅扰满堂鸿儒贵客的清听?你这究竟是情深,还是受人指使,存心来搅闹我四外祖父的寿宴,打程家的脸,坏我沈长乐的名节?”
她字字如刀,句句诛心!直指柳依依行为背后受人指使的卑劣本质,更将其行为上升到搅闹寿宴、侮辱程家的高度!
柳依依被她凌厉的气势和精准的指控吓得忘了哭喊,瑟瑟发抖。
沈长乐的声音如同寒冰碎裂,响彻整个花园:
“来人!”她一声清喝,程家训练有素的仆妇立刻上前。
“将这不知所谓、满口胡言、搅闹寿宴的疯妇给我叉出去!扔回永宁伯府!告诉陈夫人,程家不是她撒野的地方!我沈长乐的名声,更不是她一个内宅妇人用这等下三滥手段就能败坏的!若她再敢生事,休怪我不念两家旧情,将今日之事连同之前种种,一并诉诸公堂,请京兆尹大人断个明白!看看这永宁伯府的门风,究竟败坏到了何种地步!”
“是!”程家仆妇声如洪钟,毫不客气地架起瘫软的柳依依,如同拖死狗一般向外拖去。柳依依连哭喊都忘了,只剩下惊恐的呜咽。
沈长乐处理完柳依依,目光再次转向面无人色、摇摇欲坠的顾媛媛,眼神冰冷如霜:
“至于顾小姐你,我器量狭小,容不下你这等玩笑刻薄、无礼自贱的姐妹。以后你我就此绝交!”
她话音落下,全场死寂!
所有人都被沈长乐这雷霆万钧的手段和毫不留情的斥责惊呆了!
好一个沈长乐!
这份魄力!这份犀利!这份对程家尊严的悍然维护!简直如同女王临世!
顾媛媛被那句“玩笑刻薄、无礼自贱、就此绝交”气得眼前发黑,在无数鄙夷、嘲讽的目光中,再也无颜待下去,尖叫一声,捂着脸哭着跑了出去。
而男宾席那边,萧彻将这一幕尽收眼底。
他看着沈长乐那挺直如青松的背影,看着她举手投足间散发出的凛然不可侵犯的气势,看着她三言两语便将两个跳梁小丑碾得粉碎的雷霆手段……他深邃的眼眸中,翻涌着极其复杂的光芒——有震惊,有忌惮,有被挑衅的怒意,更有一种……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被强烈吸引的探究欲。
沈长乐……他无声地咀嚼着这个名字,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冰冷的、充满兴味的弧度。
看来,他之前还是小瞧了这只……会咬人的兔子?
不,这分明是头披着羊皮的母狼!
程诺的外甥女,果然有意思!
……
程濡寿宴上那场当众打脸的风波,如同长了翅膀般飞遍京城。
陈夫人不仅没能让沈长乐难堪,反而再次让永宁伯府成了全城笑柄,连带着她精心培养、指望攀高枝的女儿陈淑晴都受了牵连,被人指指点点。
陈夫人气得肝疼肺疼,躺在床上好几天,恨得几乎要咬碎银牙。
“沈长乐!你这贱人!我与你势不两立!”陈夫人眼中燃烧着怨毒的火焰。
退婚!必须退婚!而且要退得沈长乐身败名裂,永世不得翻身!
“姑母,寻常理由怕是不行了。”李漫在一旁小心翼翼地献策,“那沈长乐牙尖嘴利,又有程家撑腰,硬碰硬我们讨不了好。不如……用克夫之名?”
“克夫?”陈夫人浑浊的眼睛猛地一亮,“对!克夫!这个名头一旦坐实,任她程家再势大,也护不住她!哪个高门大户敢娶一个克夫的女人?”
说干就干!
陈夫人立刻让陈进病了。
这一次,病得格外凶险。
陈进被勒令躺在床上,装出一副病入膏肓、气若游丝的模样。
永宁伯府对外宣称,陈公子自从与沈家大小姐定亲后,便时运不济,屡遭小病小灾,如今更是突发恶疾,药石罔效,恐有性命之忧!
府中更是隐隐传出流言,说请了高人批命,陈公子这病乃是冲克所致,意指沈长乐命硬克夫!
消息很快传到了沈府。
孔嬷嬷气得脸色铁青:“大小姐!陈家欺人太甚!竟用如此下作手段污您名声!您得去看看,当面揭穿他们!否则这‘克夫’的名声要是传开了……”
沈长乐正拿着一本账册细细翻看,闻言头也没抬,只淡淡“哦”了一声,指尖翻过一页,语气平静无波:“看什么?看陈进躺在床上装死?还是看陈夫人那副哭天抢地的嘴脸?浪费银子,更浪费我的时间。”
她放下账册,脸上露出一丝冰冷的讥诮:“陈家想退婚,又怕担上背信弃义的名声,更怕得罪我二伯父,便使出这等下三滥的招数。克夫?呵,真是黔驴技穷了。随他们去闹,跳梁小丑罢了。”
她根本不屑于理会陈家的闹剧。眼下她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程氏留下的嫁妆产业!
林氏交给她的那些账目,简直是漏洞百出,惨不忍睹!
尤其是苑平那边的五间旺铺和八百亩良田及两百亩山林地,账面收益低得离谱,与程家那边掌握的市场情况严重不符!
其中必有猫腻!
“收拾行装,明日启程去苑平。”沈长乐果断下令,“我倒要看看,林氏是如何侵吞我母亲留下的产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