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露还挂在炼器阁的铁砧上时，林安已经开始了新一天的锻打。他手里握着小锤，正在一块赤纹钢上雕琢更复杂的水纹——昨晚阿依娜腰间的匕首总在他脑海里闪，那点亮起的蓝光像片小小的湖，让他忽然想试试在铁器上复刻北境的河流。
“叮、叮、叮……”小锤敲在钢块上，发出清脆的响声，比重锤的轰鸣更显精巧。王长老背着手站在旁边，看着那些蜿蜒的纹路渐渐成形，忽然开口：“你这纹路里藏着股活气，像真的有水在流。”
林安抬头笑了笑：“想着北境的河，春天化冻的时候，水流就是这样弯弯曲曲的。”他顿了顿，锤子落在纹路的交汇处，“阿依娜说，水纹丝织的布能随灵力变色，我想让这铁器也跟着她的灵气动起来。”
王长老挑眉：“你倒是懂因材施教。这丫头的水灵根纯得像未被污染的雪水，你的纹路若能引动她的灵气，说不定能成件不错的法器。”他转身从工具箱里拿出块银白色的金属，“试试掺点‘月光银’，能让纹路的光泽更柔和。”
林安接过月光银，入手微凉，像握着块凝结的月光。他小心地将银块熔进赤纹钢里，再锻打时，水纹的边缘果然泛起了淡淡的银光，像北境河面结的薄冰。
正忙着，阿依娜提着食盒走进来，发间的梅花链坠随着脚步轻轻晃动。“王长老早，”她先向长老行礼，才转向林安，“给你带了灵米粥，加了点离尘界的蜜枣，你尝尝。”
食盒打开时，清甜的香气混着炼器阁的铁腥味，竟有种奇异的和谐。林安放下锤子，洗了手接过粥碗，刚喝一口，就看见阿依娜腰间的匕首——水纹在晨光里流转，尾端的赤纹钢梅花泛着暖光，和她手腕上的水纹丝绳结正好呼应。
“匕首戴着呢？”他忍不住问。
阿依娜低头摸了摸匕首，脸颊微红：“挺好看的，舍不得摘。”她忽然想起什么，从食盒里拿出个小布包，“对了，后山的灵田有动静了，你播的麦种长出第二片叶子了，还带着淡淡的蓝光，像沾了灵气似的。”
林安眼睛一亮：“真的？忙完这里我就去看看。”
王长老在一旁打趣：“这才刚学锻打，就想着跑出去看麦子？”话虽如此，眼里却带着笑意，“去吧，下午回来把这水纹finish（完成）了就行。”
灵田的景象果然没让人失望。北境的麦种抽出了嫩绿色的苗，叶片边缘泛着圈淡淡的蓝光，那是阿依娜的水灵根滋养出的灵气。更让人惊喜的是，阿古拉给的雪绒花根也发了芽，小小的绿芽顶着层白绒，像北境刚落的雪。
“你看这麦叶，”阿依娜蹲在田埂边，指尖轻轻拂过叶片，蓝光立刻亮了些，“比离尘界的灵谷长得精神，说不定真能结出带灵气的麦穗。”
林安蹲在她身边，看着那些熟悉的麦叶在陌生的灵田里舒展，忽然觉得心里踏实得很。在北境时，他总觉得土地是最实在的东西，播下种子就有盼头，没想到到了离尘界，这份踏实感还在。
“等麦子熟了，”他忽然说，“咱们用新麦粉做麦饼，就用你带来的梅花蜜。”
阿依娜笑着点头，忽然指着灵田角落：“那里好像有野兔！”
果然，一只灰棕色的兔子正啃着灵田边的青草，耳朵竖着，警惕地望着他们。林安刚想起身去赶，却被阿依娜拉住：“别吓它，你看它肚子鼓鼓的，说不定怀了崽。”她指尖凝聚出一小团清水，轻轻弹向兔子旁边的空地，“让它自己走就好。”
兔子被水团惊了一下，转身窜进了旁边的树林，跑了几步还回头望了望，像在道谢。林安看着阿依娜的侧脸，晨光落在她睫毛上，投下小小的阴影，忽然觉得她比这灵田的灵气还要动人。
回到炼器阁时，铁山正等在门口，手里拿着块黑色的皮子：“刚从坊市淘的‘墨云豹’皮，防水防火，给你做个炼器时的护腕正好。”他看到林安手里的赤纹钢半成品，眼睛亮了亮，“这水纹锻得可以啊，比我上次见的好看多了。”
林安接过皮子，入手厚实，果然带着股韧劲：“谢了。等我把这水纹刀坯打好，送你个刀柄。”
铁山哈哈一笑：“那我可等着。对了，下个月宗门有个‘器灵会’，外门弟子都能参加，你把这水纹刀拿去试试，说不定能拿个好名次。”
“器灵会？”林安有些好奇。
“就是比谁的法器做得好，”铁山解释道，“前三名能得王长老亲手打造的工具，对你学制器大有好处。”
林安摸了摸手里的钢坯，心里忽然生出些期待。他以前在北境时，村里每年都会比谁的庄稼种得好，赢了的能得面“农耕能手”的红绸，现在想来，竟和这器灵会有些像。
下午的炼器阁格外安静，只有林安的小锤敲在钢坯上的声音。水纹已经基本成型，他正用刻刀雕琢细节，把北境河流的转弯、分叉都细细刻出来，连浪花的弧度都力求逼真。王长老偶尔过来看看，也不多说，只是在他刻错纹路时，用小锤敲敲他的手腕示意。
日头偏西时，刀坯终于完成了。这是把短刀，比阿依娜的匕首长些，刃身的水纹从刀柄一直延伸到刃尖，月光银的光泽让纹路像流动的溪水，刀柄缠着墨云豹皮，握在手里格外稳。
“试试注入灵气。”王长老说。
林安没有灵根，只能看向刚走进来的阿依娜。阿依娜笑着走上前，指尖轻轻按在刀柄上，灵力缓缓注入。瞬间，刃身的水纹亮起，蓝光顺着纹路流动，真的像有条小溪在刀上蜿蜒，刃尖甚至凝结出颗小小的水珠，悬而不落。
“成了！”铁山不知何时凑了过来，拍着林安的肩膀，“就凭这刀，器灵会拿前三稳了！”
林安看着刀上流动的蓝光，忽然想起北境的夏夜，他和阿依娜坐在麦垛上看银河，那时的星河也像这样，在黑暗里流淌着光。他转头看向阿依娜，正好对上她望过来的目光，两人都笑了，像有溪水在心里悄悄流过，暖融融的。
夕阳把炼器阁的影子拉得很长，林安收起水纹刀，阿依娜帮他把工具一件件放进箱子。铁山已经跑去打听器灵会的详情，王长老则在收拾熔炉，嘴里哼着不知名的小调。
“等器灵会结束，”林安忽然说，“咱们去灵田搭个草棚吧，夏天能在里面看麦子，下雨还能避避雨。”
阿依娜眼睛一亮：“好啊，再在棚子周围种些雪绒花，等花开了，就像北境的草原了。”
暮色渐浓时，两人并肩往回走，手里的水纹刀偶尔闪过蓝光，映着他们的影子在地上轻轻晃动。林安知道，不管是这把刀，还是灵田的麦子，都是他和阿依娜在离尘界扎下的根，带着北境的韧劲，也沾着离尘界的灵气，正慢慢长出属于他们的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