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门关外,薄雾依旧,却不再是之前那般令人窒息的浓稠。胡悍死士队的惨烈一击,虽未彻底摧毁那诡异雾源,却如同在坚韧的牛皮上撕开了一道口子。悬浮晶石受损,雾气生成大减,笼罩关城的压抑感明显减轻,守军的视线和活动范围得以恢复。
柴武站在城头,看着远方匈奴大营方向依旧缭绕的残余雾气,脸上并无多少轻松。胡悍浑身是血地被抬下去时,紧紧抓着他的手臂,嘶哑地说:“都护……那祭坛……邪门……黑袍人……不像活人……” 这话语,如同冰锥,刺入柴武心中。他知道,下一次,敌人只会更加疯狂,手段可能更加诡谲。
他下令厚葬阵亡将士,重赏胡悍等幸存者,同时将缴获的几块祭坛碎石和黑袍人残破的衣物、以及胡悍的描述,再次紧急送往咸阳格物院。他需要更具体、更有效的应对之策,而非仅仅是被动防御。
“传令全军,”柴武的声音在关城上回荡,带着铁石般的意志,“修缮器械,巩固城防,救治伤员。匈奴蛮子及其背后的魑魅魍魉,绝不会善罢甘休!下一次,他们要面对的,将是我大麦边军更坚固的盾,更锋利的矛!血债,必要血偿!”
“血债血偿!”关城上下,响彻着将士们压抑着怒火与悲怆的咆哮。仇恨的种子已然种下,只待来日,以更猛烈的战火偿还。
公输衍和澹台明月则更加忙碌。他们根据此次袭击获得的信息,加紧研究那雾气和蓝火的特性。澹台明月尝试用不同的药材和矿物配制解毒驱寒的药粉,分发给那些精神萎靡的伤员,初见成效。公输衍则埋头改进“定星盘”,试图增强其干扰异常能量的能力,甚至开始构思一种能主动发射特定波动、中和或驱散诡雾的大型器械草图,尽管这还只是一个遥远的构想。
北疆的战事,暂时陷入了一种暴风雨间歇般的对峙,但空气中弥漫的血腥与未知,预示着下一场风暴只会更加猛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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岭南,望海湾。
陈胥站在新下水的“开拓号”甲板上,望着眼前这片被命名为“明珠湾”的天然良港,心潮澎湃。海水澄澈碧蓝,群山环抱,湾内风平浪静,规模远超尚在建设的望海湾主港。张浒率领的先遣队已经在湾畔一处高地上建立起一个简易的木质寨堡,飘扬的麦字龙旗在南海的风中猎猎作响。
“大将军,此湾东西两侧皆有山脊屏障,入口处水道虽窄,但水深足够,易守难攻,实乃天赐之港!”张浒指着海湾地形,兴奋地汇报,“岛上土人见我等于此立足,虽未再靠近,但亦未离去,只在远处山林中窥探。”
陈胥点了点头,目光锐利地扫过四周。“此地,将是我大麦经略南海之基石!营寨需尽快加固,扩建码头,修建储仓、了望塔。另,划出特定区域,与土人进行小规模交易,以盐、铁器、布匹换取他们的食物、淡水、乃至劳力,逐步消除敌意,引其归化。”
他深知,武力占据只是第一步,如何将这海外孤岛真正纳入统治,需要更长的时间和更巧妙的手段。
与此同时,对珍珠资源的勘探也有了惊人发现。在明珠岛南部一片广阔的浅海礁盘区,水下密布着品质极佳的珍珠贝,初步估算,其潜在价值难以估量!
“设立珍珠场,招募熟悉水性的越人和军中善泅者,学习采珠之法。但需定下规矩,不可竭泽而渔,需分片分区,轮流开采,确保长久之利。”陈胥当即下令。这片蔚蓝的宝库,正缓缓向帝国敞开怀抱。
而在内陆,富川营的建设也已启动。位于富川河与西江支流交汇处的这个新据点,迅速成为了与内陆越人部落交易木材、石炭和山货的中心。来自望海湾的盐、铁器由此流入深山,而山区的木材、石炭则源源不断运往沿海。一条连接海陆的经济脉络,正逐渐变得清晰、有力。
陈胥将明珠岛和富川营的最新进展,以及首批采集到的硕大珍珠样品,再次写成奏章,连同日益完善的《岭南风物志》部分初稿,一并送往咸阳。他要让朝廷看到,岭南的经营,正在结出实实在在的、令人振奋的果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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咸阳,宫苑。
韩信看着陈胥送来的奏章和那几颗圆润硕大、光泽莹莹的珍珠,脸上露出了难得的、发自内心的笑容。岭南的开拓,比他预想的更为顺利和富有成效。明珠岛的战略位置和资源,富川营的连接作用,都让他看到了帝国南疆无限的可能。
“陈胥,确是栋梁之才。”他将珍珠在掌心掂了掂,对尉缭和蒯彻道,“南海若能平定,其利不下于开通西域。着少府拟定章程,对岭南开拓有功之士,无论是军是民,是汉是越,皆按例厚赏,尤其是发现明珠岛、富川石炭及主持营建者!”
“陛下圣明。”蒯彻奏道,“然北疆战事吃紧,耗费巨大,岭南开拓虽喜,朝廷投入亦需有所节制,以免国库空虚。”
韩信颔首:“丞相所虑极是。岭南之事,目前仍以陈胥自行筹措、以战养战为主,朝廷给予政策便利及必要技术支持即可。待其根基更固,产出更丰,再行加大投入不迟。”
他的目光再次落到北疆柴武的紧急军报上,笑容收敛。“相比之下,北疆才是心腹之患。西极商会……竟能将寻常匈奴战力提升至如此地步,甚至动用此等诡谲手段……王瑕那边,还没有确切消息吗?”
尉缭沉声道:“麦风司已全力探查,然此组织行事极为隐秘,线索时断时续。据零星信息判断,其根基恐远在葱岭以西,与一些失落的古国传承或隐秘教派有关。”
“葱岭以西……”韩信眼中寒光闪烁,“无论他们来自何方,有何目的,既敢犯我疆界,便要做好埋骨于此的准备!传旨墨雪,北疆需求,乃格物院当前第一要务!凡有所需,无所不允!”
压力再次传递到墨雪格物院与王瑕的麦风司。帝国的南北两端,一边是亟待破解的死亡迷雾,一边是充满希望的蔚蓝宝库。而居中调度的咸阳,必须如同最精准的天平,衡量着每一分力量的投入,确保这艘巨大的帝国航船,能在风雨与机遇中,稳健前行。
皇子韩继在椒房殿内的啼哭声,似乎也变得更加响亮有力,仿佛在呼应着这个帝国扩张的强劲脉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