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夏哲第一次进京。
但却是最隆重的一次,总督府的这次入京,明皇给予了远超总督规格的待遇。
夏哲、宋栀坐在车里,看着从机场一路护卫的玄甲亲军。
“这架势,又是清街,又是亲卫的。不知道的还以为父亲,已经从江南总督升任东南道大行台尚书令。”
夏哲说:“明天在上议院,估计要被口水淹死。”
“女儿不是在家吗?叫她来给你撑腰!”宋栀心情不错,开起玩笑,“一位手握神权的尘世君王,吓也能把那些老东西吓死。”
“哈哈……”
夏哲笑着,带着几分自嘲。
他自认为思想已经足够开放,但还是无法适应时局恐怖的变化速度,一转眼,女儿马上要成为神主了!
别说是以前,哪怕是现在,他也觉得恍惚。
自己是怎么生出这种妖孽女儿的?嗯……一切都是爱妻的功劳啊!
想到这夏哲身后搂住宋栀,说:“总算给你出口气,记得纯纯出生时,因为是凡血。你没少被族内那些饭桶苛责。”
总督世家自然不可能只有一房,事实上夏家子嗣并不少,只是蓝血就这么一支,剩下的都是需要外娶红血的凡支。
也就逢年过节礼节性走动走动,主要是总督府对外补贴。
“都过去了,原也不在乎的。”宋栀顺势躺在他怀里,嘴上说着不在意,但心里其实很在意,甚至惶恐不安。
夏纯出生后,夏沫出生前,是宋栀人生中最难熬的时间。好在,夏哲是真心喜欢自己,父亲夏言也足够开明。
“还是要在乎一下的。”夏哲说,“两道恩赏发下,这些人估计闻着味就该来了,估计久等纯纯、沫沫回家。”
“好好准备一下,看看能不能恶心一下这些人。”眼角露出轻佻的笑,他也不是不记仇的人,以前总督府深陷泥潭,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现在?
呵呵!
夏哲这不会放过这些碎嘴的亲戚。
“我看着像是这么小气的人吗?”宋栀反问。
“老婆不小气,老婆最大度了!”夏哲亲亲妻子的脸颊,老夫老妻依旧如胶似漆。
“别闹!”
“外面这么多人看着呢!你堂堂上院议员,保持点体面。”宋栀打断夏哲胡乱游走的手,将话题拉回正轨。
那些人的小心思可不是打秋风这么简单。
“唉——”
宋栀叹了口气。
虽然很不喜欢这帮人,但面子功夫终归是要做的。准女婿加封国公,这可是一等一的大事,理论上要开祠堂祭拜。
这只是由头,重头戏在夏纯身上,这位以前并不受待见,甚至很长一段时间成为讨厌亲戚们嘴边的谈资。
“纯纯的事是得有个说法了。”宋栀起了个头。
夏家传到夏沫这里,蓝血主脉已经断绝香火,女儿女婿的序列继承人肯定是要姓苏的,总督府没有让苏牧入赘的资格。
夏纯在理论上也是要嫁出去的。
这就带来一个致命问题,偌大的总督府传给谁?传闻中的东南道大行台尚书令传给谁?大抵逃不过从其余偏支中选一位收作养子。
宋栀自是不愿意,夏哲同样不愿意。
“听说还有表房的浑人想娶纯纯,入赘总督府让孩子姓夏,说是入赘改嫁、两难自解,又是表亲,血脉上更亲近。”宋栀说。
夏哲一阵无语,冷笑一声:“这些人怕不止是冲着总督府来的,还存了当小牧连襟的想法吗?一位连斩三神的弑神少年,谁都能看出他前途无量。”
“真是痴人说梦!”
君王少年、万金贵婿,他夏家总督府还没吃上多少红利,女儿都还没嫁过去,这帮亲戚倒是已经开始盘算上了。
“那纯纯的事?”宋栀问。
整件事的核心还是在于,夏纯的夫婿该怎么选?夏家议员的名额该传给谁,下一代议员肯定是夏沫无疑,然后呢?
是传给夏沫的孩子,还是夏纯的孩子,这关乎夏家总督府的存亡。
事情不是没有解决的办法,但是没有一个容易的。
上策,让苏牧找一位君王、王嗣的夫婿,反正君王只能生王嗣、王嗣只能生蓝血A+,血统稀释在传承中影响不大。
难点在于,一来这样的夫婿太难找,二来这样的夫婿不可能入赘,就算有苏牧压着也不行。
中策,找一个蓝血A级的女婿,先生一个红血继承人,再靠着苏牧的人脉,一步步修正,经过三四代的努力,让纯纯这一脉回到蓝血。
难点在于,苏牧可以帮一次,未必会一直帮,三四代人那可是上百年的事,时间太过漫长,变数实在不可控。
下策,其实宋栀觉得这是上策,但是难以启齿。那就是,效娥皇女英故事。干脆把纯纯一起嫁给小牧得了,省心又省力。
让纯纯与小牧的孩子,从沫沫手里接过议员的位置,然后帮他找个蓝血的妻子。这一条可行性最大,因为那是小牧的孩子。
君王之子,哪怕他是凡血,那也是君王之子,有着极高的价值。
宋栀说了上中下三策,均不包括夏家的那些亲戚。
“……”
夏哲听完更是一阵沉默。
他心里隐隐偏向下策,但是这对三个人都不公平。
第一,在法理上开云帝国自古都是一夫一妻制,姐姐纯纯相当于成了妾室,这巨大的心理落差她能接受吗?
第二,沫沫能接受吗?父母强行塞了个人来抢自己夫君。
第三,就算她俩亲姐妹关系好,小牧估计也不愿意吧,如果要娶别人,他肯定是对浮家的小姑娘念念不忘。
“算了,算了。”简单一想夏哲连连摇头,“中策吧。毕竟沫沫也是君王,寿命同样足够长,她不会不帮姐姐的。”
“嗯。”宋栀点头,中策虽然时间长,但却是最合适的。
车驾驶入紫微宫,夏哲前往拜见明皇。
……
与此同时。
夏纯、夏沫从侍女口中,得知了这件事。
她们自从回来,就感觉总督府上上下下十分别扭,前几天一直忙着凌霄灵境的事,没有来得及细究。
现在听来那些讨人厌的亲戚,居然又要作妖,夏纯顿时火冒三丈,气愤地一拳打在沙发上,直接将沙发的木质骨架打得粉碎。
“……”
夏沫小嘴惊讶地张开。
这?
难不成去了一趟南极,姐姐要觉醒?她能不能突破继血极限,成为继血种,然后一步步上升,不需成为君王,蓝血就行!
“小姐,别生气。”侍女看着被一拳打碎的沙发,吓得弯了腰。
“没事。”
夏纯面无表情,摆摆手说:“不是生你的气。还有,下次记得站直些。自己去账房领三个月的工资作为奖金,下去吧。”
“谢谢小姐,谢谢小姐。”侍女欢喜地退下。
等人走远。
夏纯立即变了脸,满是痛苦,左手捂着右手,喊着:“沫沫,快,帮我冰敷一下。嘶——好疼,真的好疼啊!”
夏沫:“……”
她伸手帮姐姐缓解肿起来的手,还以为是变异,原来纯粹是活力旺盛、力气大。
生气归生气。
事情还是要解决的。
“这些讨人厌家伙!”
两人坐到沙发上,夏纯顺势躺在妹妹香香软软的大腿上,“想让我从他们中挑一个当老公,除非我去死!”
“别乱说!”
夏沫捂住姐姐嘴,说:“你忘了自己【预言家】的身份?从现在起说话注意些,尤其是不要把死挂在嘴边!”
“……”
随口几句胡诌,妹妹还当真了?夏纯可不觉得自己是预言家。
“不过有一点说得好,我虎姐焉能嫁犬子?”夏沫也是生气。
她对那些亲戚的观感同样不好,倒不是他们苛责自己,而是区别对待。
——这tmd不就是挑事?
幸亏姐姐是个心宽的,不然这么多年下来,姐妹关系指不定会有多别扭。
“把他们轰出去?”夏纯问。
“不。”
夏沫目光闪烁,露出坏笑,说:“不仅不轰出去,还要请进来!‘孤’要好好戏弄他们一下!以前姐姐受得起,咱们加倍拿回来!”
孤?嘿!妹妹越来越有范了!
“其实我并没有那么在意。”夏纯打了个哈欠说,“许多事过去也就过去,看着你现在这么好,姐姐心里其实很开心的。”
“我知道你的压力,家里对你要求那么严格,琴棋书画、经史子集,国内的要学,国外的还要学,小时候经常看见你一个人偷偷的哭。”
“哭,哭?有,有吗?”夏沫目光瞥到一边,“我怎么不记得。”
“咦!~”
夏纯伸手去掐妹妹腰间的软肉,说:“你还和我装?姐姐还能不了解你?压力大到都快成木头,也不说话,天天就是端着!”
“高中才开学的大会,苏牧就是坐你边上吧?姐姐看是看得真真的,你的余光总是往边上瞟!”
姐妹俩在沙发上胡闹,姐姐把妹妹老底揭穿。
“胡,胡说!我没有,我没有!”
“叫你污蔑我!”
两人“缠斗”在一起,听取“嘶啦”一片,香汗粉腻、脂玉生辉。
“错鸟,姐姐错鸟。”夏纯连连求饶,“哈哈哈……痒啊。”
两人胡闹完,夏纯穿好衣服。
“看着我干嘛?”她问。
“没,没什么。”夏沫收回盯着姐姐胸脯的目光,以前原是不在意的,现在发现姐姐的身子原来这么有料啊。
她就不一样了……其实也还好。
“你胡说的,还是真看出来了?”夏沫问。
“当然是看出来的。”
姐妹俩靠在一起。
夏纯回忆着,说:“你从小看人的眼光都是冷冰冰的,唯独那天不太一样,我记得很清楚,好奇,十分好奇。”
“中考状元耶!”夏沫说,“我出身名门,名师上门补习,天天累得要死,最后却被一个穿着衣服都洗掉色的人抢走桂冠。”
“他要是坐你身边,你不好奇吗?”
夏纯柳眉一挑,说:“我要是记得没错的话……你不是也没考过浮宁宁?”
“……”
这点其实可以忽略的。夏沫无话可说,毕竟,她的确不如宁宁考得高,还是两次。
宁宁学习起来,真的很拼!
“嘿嘿,开个玩笑。”
夏纯说:“妹妹,你知道吗?当你对一个男人开始感到好奇,就是沦陷的开始,它已经为你们雨夜的相遇添上缘分的注脚。”
“别说我,说你!”夏沫反将一军,“我已经预定好老公。你老公呢?嗯?”
“……”
说起这个夏纯乐观的心态马上垮掉。
“那个,这个,那个……”
一时间说不出个所以然。
“什么这个那个的,你要是喜欢,妹妹可以帮你。”
夏沫笑着像是猎人,说:“就像你平常对我说的,喜欢一定要趁早下手,万一被人抢了先,会抱憾终身的!”
“怎么当军师的时候,是诸葛亮在世。轮到自己当主公,就孙十万兵败逍遥津?”
她摸摸姐姐的小腹。
“痒!”
“我不想嫁人。”夏纯正色地说,“总督府未来肯定是要给你的,我挑不起这个担子,但是我的丈夫、孩子肯定会觊觎这份权力与家业。”
“如果他们也是凡血,那还好,就怕……是继血种。”
“那就都给他们呗!”
夏沫也袒露心声,说:“我是这样想的,我先当二三十年上院议员,然后把位置交给你的孩子。不过说句实话,上议院,乃至整个议会,未必能活过二三十年。”
夏纯点点头,是这个道理。
她也清楚妹妹早就看不上世俗的这点权柄。
“重要的是,你喜欢谁。如果给你找个不喜欢的,人家又是继血种,你肯定会被欺负的。”夏沫最担心的是这个。
万一,“子系中山狼”怎么办?
“我……不知道啊。”夏纯一脸迷茫,“我身边的人都是凡血,继血种都不认识几个。难不成天上给我掉下来一个夫君呀?”
华光照亮庭院,人影自天穹坠落。
“聊什么呢?”
苏牧走出光影,看着闲聊的姐妹,说:“我已经把顾离请回来,正在希图斯酒店,他们以前来找我时住的酒店。”
“我刚才好像听到了……夫君?姐姐是看上谁了吗?和我说说!”
他坐到一旁的沙发上。
“诶?”
“你们干嘛这样看着我,我脸上有东西吗?”
苏牧伸手摸摸脸。
“没。”
夏沫回过神,笑着:“只是感慨姐姐的预言家的身份,刚刚提到你,你就马上回来。凌霄灵境我已经找地方安置好,就在我们的新家。”
新家。
苏牧与夏沫婚后的住宅,目前还在建设中,夏沫按照她的喜好亲自操刀设计,全场消费由九首相繇买单。
“家里马上要来亲戚,准备给姐姐说亲,姐姐正烦恼呢。”
夏沫将亲戚的事说给他听。
“啪!”
苏牧听完,气愤地一拍桌子,说:“我虎姐焉能嫁犬子?不行!”
夏纯一笑。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