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人敢在此讲学?”粗犷男声由远及近。
讲学被打断,众人向门口看去……
一名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头戴乌纱帽,青色官服上的补子图案是鸂鶒。
仔细一瞧,肥胖的脸上,此刻尽是怒意,死死盯着邬景和。
邱予初略略皱眉,听他口气,这县令是来兴师问罪的?他不知邱予初三人要来讲学吗?
底下学子认出他来喊道:“刘大人怎么来了?”一些人竞相伸头查看。
邱予初眉头紧蹙,心下有些忐忑,在旁边的庄雨眠耳边低语几句,庄雨眠趁人不备溜出了县学……
刘县令站在门口,扫视大厅之内。
一百见方的大厅,此时门庭若市,数百名乡生席地而坐,热闹异常。
台上一名男子右手持卷,静待而立,显然就是在讲学。想起刚刚监丞跟他说的话,眼底怒气升腾。
大声呵斥:“是谁让你们在此讲学的?县学重地,尔等刁民岂敢在此妖言惑众?”
学子中有人看形势不对,蓦地站起来,指着邬景和:“刘大人,他在此妖言惑众,企图颠覆朝纲。”
此言一出,犹如平地炸雷,刚刚才平静下来的乡生开始动摇,很快又有第二个,第三个人跳出来跑到县令身侧附和道:“刘大人,快把他们抓起来。”
邬景和目光似箭,朗声呵斥:“尔等休要胡说,在下是奉陛下之命到岭南讲学。”
“哈哈,笑话,本官为何不知?”刘县令油腻一笑,脸上的肉都有些颤抖。
“身为朝廷命官,你敢说你不知?若是不知此事,你这乌纱帽就该扔了。”邬景和据理力争。
刘县令小眼一皱,冷哼一声:“此等刁民敢污蔑本官,来人!给我拿下。”
身后的衙役“噔噔”窜出来,包围了整个大厅。有几人已经走到邬景和身侧。
“放肆!我乃今岁新科状元邬景和,此次奉陛下之命到此讲学,犹如钦差大臣,你敢动我?”邬景和鹰眼如炬,眸底尽是森寒。
刘县令眼珠一转,目光在邬景和身上流连。弱冠之岁,剑眉星目,周身透着一股凛然正气,下颌微微扬起,彰显着骨子里的自信。
一身青袍虽质朴,却被他穿出别样风姿,衣摆轻拂,仿若携风带月。腰间所系玉佩,温润流光。
这气质确实不似凡人,刘县令面色迟疑,有些犹豫,衙役也停下动作。
身侧的随行适时开口:“刘大人,小的听闻若是奉圣命都应该有圣旨。”
刘县令反应过来,试探问道:“你说你奉圣命前来讲学,那陛下的圣旨呢?拿出来!”
“对啊,圣旨拿出来看看。”底下学子又开始叫嚣。
邬景和眸中有些讶然,半晌没有动,因为圣旨被他放在客栈之中,此刻确实不在身上。
“拿不出来吧!骗子,我等刚刚竟被他骗了去。”学子开始质疑。
“打死他,打死他!”刘县令的拥趸者开始拱火。
邬景和面色不屑,冷哼一声:“哼!谁整日把圣旨带在身上,本官是来讲学,又不是见刁民,自然无需时时刻刻带着。”
“狡辩!如果有肯定拿出来了,你拿不出来就是没有,还敢冒充钦差大臣,刘大人,此刁民先是妖言惑众,然后挑衅朝廷命官,其罪可诛,快将他拿下才是王道。”胡乡生站出来指控。
“你们若是不信,我便回客栈拿圣旨,我倒要看看你们倒是有几个脑袋够砍。”邬景和极力辩解,说着准备下台。
胡乡生大叫一声:“刘县令,快抓住他,他要跑。”
刘县令看邬景和拿不出圣旨,心下不再犯嘀咕:“来人,给我抓住他。”
衙役再次上前准备擒住邬景和。
“谁敢?”漠然凌厉的声音不大,却足以震慑人心。
刘县令转头一瞧,一人身形消瘦但不虚弱,不似一般男子强壮,倒更有一股飘逸风流之态,玉面淡拂,朝霞映雪,盛颜仙姿,丰标不凡。
此人气定神闲,径直走到台上,目光如炬,逼视着刘县令,邬景和身边的衙役呆愣住。
“你又是谁?”刘县令旁边的小厮率先开口。
“呵呵……我是谁你不知道吗?”邱予初不答反问。
刘县令一怔,眼珠左右一瞟,他该知道吗?一时之间竟有些恍惚。
“故弄玄虚!刘大人,她跟这刁民是一伙的,您别被她骗了。”胡乡生开始攻击邱予初。
“你叫什么名字?”邱予初看向胡乡生。
“我?我凭什么告诉你。”胡乡生心虚十足。
“不想说?我也找得到你。”邱予初掸了掸宽大的衣袖,讳莫如深。
胡乡生双眼睁大,结结巴巴回应:“你你……你找我干嘛?”
“我看你一直在引导刘大人捉拿邬景和,恨不得除之而后快,我怀疑你不是乡生,倒是像细作!”邱予初开始反击他。
胡乡生喉间一动,悻悻往后退:“你……你胡说,我是正经乡生。”
“呵呵,这里众多乡生,怎么只有你如乌眼鸡似的胡乱攀咬?你是来听学的?还是来捣乱的?大家自会分辨。”邱予初引起大家共鸣。
刘县令也看向胡乡生,面色狐疑。自从他进门,此人确实一直在引导他捉拿邬景和。
“刘大人,草民……草民……没有其他意思,他们就是骗子,请大人明鉴。”胡乡生极力辩解。
邱予初挑眉一笑,趁热打铁:“各位都读过圣贤书,想必不会是非不分。大家不妨想想,讲学之事吃力不讨好,没有酬劳不说,而且时间紧任务重,旁人谁会自告奋勇给大家讲学呢?”
“再者,若不是真的奉陛下之命前来讲学,谁会将科举试题告知你们以备来日春闱呢?不怕你们学到之后超越他吗?”
乡生面面相觑,有人低语:“好像有几分道理。”场面一时之间倒是控制住了。
邱予初纤眉一挑,再接再厉问道:“诸位之中,可否有参加过春闱之人?”
刘县令眉头隆起,这人是在干什么?
底下有乡生站起来,回道:“在下考过两届春闱,去年和今年,不知阁下有何指教?”
邱予初望去是一名乡生,身材高挑,眉眼凛然。
“很好!你们不是想看我们是不是真的从京城而来为你们讲学的吗?现下有一法可测。”邱予初唇角轻扬。
“什么法子?”刘县令紧紧盯着邱予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