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玉只能放下自己的青白双蛇。
巨大的灵蛇戴着正玉同款的银饰,盘踞在被贝蒂弄晕的受害者之上。他让蛇哥守护在这些人身边,以证明自己的确有自保能力。
贝蒂女士看起来更不赞同了。她轻轻咂了咂嘴,那声音在寂静的地牢里格外清晰,像是长辈看着不懂事的孩子在胡闹。
“治疗师最好还是先保证自己不出事比较好,”她的声音掩不住底下尖锐的担忧,“你先前不是做的不错吗?离你超过30尺的全部不管——这时候又把自保手段留给初次见面的孩子了?”
她先前与维克多战斗时多在摸鱼,因此看得清楚。
正因如此,才发觉了正玉的行为与言行的不一致,这孩子还劝她呢!
他自己不也干着圣人的活苛待自己吗?
她压低声音,试图学着正玉开导自己一般,“冒险者心不狠,可不利于在外走动。”
正玉不知道为什么贝蒂和系统反应这么大。
但他聪明地没说出口,只是绕着弯问:“我想您带我下来,应该是留这些孩子的命有用吧?”
贝蒂女士摇头:“但对我来说,更有用的是你啊!你别随便死掉,对我的计划来说,已经比什么都重要了。”
正玉只能在她再三叮嘱下发誓:“我一定不随便死掉。”
直到贝蒂女士拽着他的衣袖,逼他举起左手郑重其事地重新发誓,那紧绷的气氛才稍稍缓和。
正玉若有所思:“您是不是把我当成小孩子了?”
“我本来就是一位修女!有养育域内儿童的责任。你看起来年龄还没超20岁呢,”贝蒂女士毫不介意地摆摆手,“想叫我妈妈也可以。”
“……我已经成年了。”
“再大的孩子在母亲眼里都是小孩。”
离开祭坛后,三条岔道如同张开的血盆大口般呈现在眼前。
两人踏入其中一条,阴冷的空气立刻裹挟着霉味和排泄物的恶臭扑面而来。
走廊两侧是一间间牢房,铁栅栏上锈迹斑斑,有些还挂着干涸的血迹。整个空间呈诡异的三角形,走廊内套着一个巨大的圆形,三条走廊从三角形的三边延伸至祭坛边缘。
这就是某个变态贵族精心设计的死亡迷宫,便于其沿着此动线巡查,随意点卯般杀人,营造自己凶恶的威慑力。
不少牢房中,都或躺或卧着不知生死、浑身伤痕的可怜人。
正玉顺手将其治好,而后贝蒂顺手将其弄昏迷。等两人走过几圈,身后的透明大手中已经裹挟了上百人。
正玉:“我感觉效率有点慢?”
贝蒂:“不慢了。不用着急,异界客说明天,那你至少要等十天。”
哦对,时间比例1:9来着。那贝蒂女士这话是很有经验了。
贝蒂女士看他的目光,补充说明道:“有位异界客曾跟我约定,明日后的傍晚见面。我每晚都去看,大概15天后,她才来。”
正玉:“我明白了…哎,不过我们这样也不是办法,让我感受一下路线...”
说完他闭上眼睛,自阴影中,召唤出一只风蜈。
“风中踏下千足音。灵蜈踏风,蛊毒连心。连枝同气,生死相依。去。”
借用黑山林海中风蜈使的秘法,正玉操纵着蜈蚣,在贝蒂女士看护下利用灵蛊视野四处探查。
灵蜈能够控风加速、遁地跳跃,因此更擅长侦察。其细小的足肢在石板上爬行时,发出令人牙酸的沙沙声。
——这地下监牢的复杂程度,简直堪比8d城市成都,让人晕头转向。
噢,有了。
正玉对贝蒂点头:“随我来,唯有一间屋子与众不同。”
两人继续向深处走去。
地底的静谧如同粘稠的油脂,紧紧包裹着他们。空气中弥漫着令人作呕的甜腻腐香,像是有人试图用劣质香水掩盖尸臭,却只让两种气味混合成更加恶心的味道。
最深处的那间牢房却与之前截然不同——干净得反常,甚至散发着淡淡的香味。
装饰繁复的家具上铺着精美的刺绣,墙上挂着油画,角落里甚至摆着一张铺着丝绸床单的四柱床,桌面上还有烧灼过的书信,似乎是凭空自燃,因此只波及到一小片桌面。
这种诡异的温馨在地牢环境中显得格外瘆人,让人后背发凉。
系统地图上显示这里是【维克多的房间】。
正玉尝试让蛇哥发出嘶嘶声,却发现这房间做了特殊处理——轻微的声响也能在隧道里回荡,最终在维克多的房间内清晰可闻。
正玉手指抚过一张狐皮座椅,那皮毛柔软得不可思议,还残留着体温:“看来这里才是那位家主真正休憩之所。”
他闭上眼睛,整间房间仿佛都在低语——灵云的弟弟、妹妹、母亲、父亲、婆婆......那些死于屠村夜的狐狸,全被税官用幻术调换,制成了家具。
看看这些兽人的皮毛制成的软装,维克多税官到底怎么做到在灵云泣血的控诉下仍安然入睡的?
——看来他当真无心又无情。
“分头找线索,”贝蒂已经熟练地翻检起门口的柜子,木柜门发出吱呀声响,“我负责这边。”
她在作为冒险者时,就已经习惯了四处奔波、翻找包裹的日子,所以对当下的节奏颇为适应。
正玉四处翻找时,才从房间的布置看出,这是维克多的名场面发生地。
所以,那些维克多深夜emo的cG的背后,现实中伴随着受刑者的惨叫,是吗?
你真该死啊,维克多·格雷。
最终,他们发现了一页残破的书页,纸张边缘焦黑卷曲,像是被人匆忙丢入火中,却因为书页卷曲,没有烧干净的残页。
贝蒂施展生命魔法,赐予这枚黑漆漆的书页生命。绿色的光晕在她指尖流转,那页纸张如同活物般,在痛苦中自动复原,努力掏出肺腑之中的证言。
两人同时看到了那段触目惊心的文字:
「▉▉▉多的人▉信传说,▉就▉在重述者▉恐惧▉永生▉」
(字迹突然变得癫狂,墨水几乎划破纸张)
「传说▉会▉▉找到▉主!宿命之灾,必要之▉!」
——更多人相信他,他就会在恐惧中永生?
哦,最后一句倒是不用猜。
维克多在先前的战斗中,提过好几次‘他相信自己是必要的恶’,那么宿命之灾,估计也是为自己贴金的词语。
正玉根据当前可知情报推算:“看来这位看似死的很决绝的政客,比我们想象中还要怕死啊。他其实根本不在意仪式是否成功——只要有人谈论他、畏惧他、重现他的传说,他就能永远存在。”
“所以恨他,反而是在帮他续命。”贝蒂冷笑。
“只是后半段,‘宿命之灾,必要之恶’,我能猜出来,但中间又是什么主?”
贝蒂女士将纸保存起来:“无妨,有足够证明他罪恶的证明即可。没必要去了解恶人的真实想法,现在只要这些受害者从中脱困,他很快就会迎来真正的死亡。”
“您打算做什么?”
贝蒂女士做了个书写的动作:“我要帮他记录一下,把此人的软弱贪婪以及手段写入地母教记录。恐惧来源于未知,将其记录也是克服恐惧的一种方式。”
——而受害者的遗忘与释然,将会成为加害者诡计的最佳阻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