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姝宁下了马车之后简单的环顾了一下四周,瞧见此处格外荒芜,不像是在京城里面,倒像是在京郊。
只是这里究竟是京郊哪处?
柳姝宁不得而知,只因她并没有见过此处。
箫鹤卿随后下了马车,他看清了柳姝宁眼中的戒备和警惕,心里不大好受,但是面上却极为镇定说道:“这里风景不错,我打算等过段时日就带你离开大昭。”
“你要做什么?”
柳姝宁转过身来,她直直看向箫鹤卿,却只看清了他眼底的炽热。
显然,他这并不是临时起意。
“回南海,南海很好,我们也可以在那里重新开始的,对吗?”
箫鹤卿见柳姝宁不再说话,继续看向柳姝宁,眼神之中满是认真的神色。
柳姝宁看向箫鹤卿,一时之间一股无力感涌上心头。
她试图好好和箫鹤卿沟通:“过去的都过去了,现如今你我各有自己的生活,这样很好了,为什么非要执着过去?”
她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委婉一点,声音听起来温和一点,本以为这样就可以打动箫鹤卿,但是没想到最终却还是痴人说梦。
他压根就听不进去柳姝宁这些话,他的想法十分固执,偏执。
“为什么不执着?那不是你最开心的日子吗?那明明是我们最开心的日子!我找那些女子只是为了帮你恢复容貌,她们都是有养颜秘籍在身上的……我,我也不知道她们其中有人辱了你,你为何不和我说?”
箫鹤卿质问,原本高昂的声音在看见柳姝宁面无表情的脸颊之后,渐渐低了下去。
他气势弱了下去,可是脸皮厚度却没有弱半分。
“你说,你同我说,当初是谁了毁了你的容貌的,我帮你报仇!”
柳姝宁看清了箫鹤卿眼底里面的着急之色。
前世,她遇见箫鹤卿的时候,并没有同他说自己的遭遇,甚至连自己的身份都没有告知出去。
只是没想到,他是怎么来到京城的,并且还和贤王扯上了关系。
“你和贤王是怎么认识的?”
柳姝宁静静盯了一会箫鹤卿,转移话题,并不打算和箫鹤卿说那件事情,她柳姝宁的仇,向来自己报。
箫鹤卿听她提到这些,面色不太好看。
“你先进去,我慢慢同你说。”
……
风野带着解药去到了摄政王府之后。
轻云就赶快将解药给那三位暗卫服下,最终好在将人的性命从鬼门关给拉了回来。
大夫诊脉完之后,眼睛亮了亮,大喜:“解了,当真是解了!”
轻云等人长长叹了一口气,好在性命无虞。
不同于旁人的欣喜,谢辞修在听完风野的禀报之后整张脸都沉了下来。
“是属下失职,请王爷责罚。”
风野见谢辞修面色不好看,于是就连忙跪下请罪。
谢辞修看了眼风野:“备车,我要进皇宫。”
风野不敢耽误。
深夜的皇宫之中。
景帝正在睡梦里睡得香甜。
忽然就听见身边的太监总管禀报说摄政王夜半入宫。
“宫门不是锁了吗?不见,我正困着呢。”
人前景帝倒是还可以伪装几分,但是现如今或许是太困了,说话也就不计后果了。
“可,可是摄政王他直接破门,宫门口的侍卫不敢拦他,现如今,他已经朝着陛下您的寝殿过来了!”
公公嘶哑着声音,本就阴阳难辨的声音在这夜晚听起来更加诡异。
“什么?你说什么!”
这下景帝也就顾不得困不困的了,直接从床上跳了起来。
“快,快给朕穿衣。”
宋黎心中莫名升起不好的预感。
谢辞修这夜半忽然闯到皇宫里面来,是想要谋反么?
近来事情一项接一项,他真的是连睡个安稳觉都是奢侈的愿望。
“陛下。”
“这……”
太监总管正在给景帝穿着龙袍呢,门外就传来了谢辞修的声音。
这速度……当真是神速!
“快,快!”
景帝深觉若是衣冠不整地出现在臣子面前是一个极为不妥的事情。
换而言之,更是一件十分丢人的事情。
天子尊严,怎容他人……
门被人直接从外面推开。
谢辞修并不客气,也没有给景帝多余的思考时间。
“臣请封锁城门,没有臣的命令,任何人不得出城,另外,臣要陛下给臣一张圣旨。”
谢辞修微微行礼,就这么静静看着前方。
似乎全然没看见宋黎身上穿着一半的龙袍。
可就是这样的谢辞修,却让宋黎心里无端升起了一股恐惧。
谢辞修这么有恃无恐,怕是真的要造反!
这又封锁城门又是要圣旨的,简直是不把他放在眼底!
“摄政王,你要做什么?”
沉默半晌,宋黎才强装镇定说道,只是这声音之中隐隐约约还是带着些颤抖。
谢辞修看向宋黎,不用多说就知道他脑子里面在想什么。
“若是陛下不快些将这件事给办好,保不齐,臣真的要谋反了。”
谢辞修冷冷威胁。
宋黎虽然面子上过不去,但是听见谢辞修这句话便也是明白了他没有谋反的意思,虽然心里不爽,但是面上却很清楚,谢辞修真的生气了。
给了谢辞修一个令牌和圣旨之后,就见着谢辞修急匆匆出了皇宫之中。
宋黎看着谢辞修的背影,实在是不明白到底是有什么事情能让他这么着急。
“陛下,长公主求见。”
本以为处理完了这件事情就可以好好休息了,但是没想到长公主却又来了。
“……传她去御书房候着。”
……
御书房之中。
宋黎看着长公主,随后才淡淡开口:“姑母,不是朕不愿意答应你,只是宋软率先欺君在先,她不是宋家人,朕可以放过她,可是,她这般不将朕放在眼底,到底还有没有王法?”
方才在谢辞修那里受的气刚好有个由头宣泄出来了。
一向强硬的长公主这次却并没有恼羞成怒。
宋软不能死。
“陛下想要什么?”
长公主看向宋黎,沉默良久之后问出来了这么一句话。
宋黎看向自己这个姑母,父皇在时,也不见得她这般委曲求全,现如今倒还真是……过瘾!
京郊。
箫鹤卿并没有告诉柳姝宁他和贤王是如何联系在一起的。
反倒是一直不断的转移话题。
柳姝宁见从他这里问不到什么,索性也就不问了。
她方才观察过这里周围的环境,夜里视线不好,此处有十分僻静,约莫百十余里就这一间屋子。
“你饿不饿?”
箫鹤卿见柳姝宁不搭理自己,于是又出声讨好地问道。
问完过了良久,柳姝宁都没有理自己,本以为她不会再说话。
箫鹤卿有些失望的将头给低了下去,但是却没有想到半晌之后看见柳姝宁点头:“好。”
听见这声音,他这才抬起来头,双眼亮晶晶看向柳姝宁。
就像是一只挥之即来呼之即去的一只野狗。
似乎是为了让柳姝宁满意,箫鹤卿说完这句话之后就赶紧去这里的小厨房给柳姝宁做吃食了。
柳姝宁看向他的背影,她刚才看了一眼这屋里面的摆设,上面都没有什么灰尘。
看来是有人长期居住在这里。
更别说这里还有厨房了。
或许,这就是箫鹤卿在京城的居所。
柳姝宁趁着他在厨房这段时间,走出去看了看,她这才明白为何箫鹤卿敢这么放心的去小厨房了,因为这院子里面有暗卫。
方才进来的时候还不曾看见,现如今倒都暴露出来了。
墙有四丈高,柳姝宁根本就看不清外面的环境。
这院子不大,但是该有的都有。
假山、小亭子,以及小池塘。
前些时日下了一场雪,假山之上还堆积没有化的初雪。
快要过年了。
“姝宁,面好了,来吃吧。”
柳姝宁默默观察着庭院里面的摆设,没有回头。
箫鹤卿端着托盘,走到了柳姝宁的身后。
回到了房间里,箫鹤卿贴心地点燃了存放在木桌下面的银炭,将窗户给一一合上。
“你尝尝,这是你从前最喜欢吃的红丝馎饦。”
箫鹤卿将托盘放到桌案之上,随后就贴心的将筷子递到了柳姝宁手中。
红丝馎饦,顾名思义,这面是混了新鲜河虾一起揉的,刚擀出来的面和普通的手擀面倒是没什么区别,但是一入滚烫的水就会浮现出淡粉色的色泽。
除了河虾之外,还会加蘑菇、蒜、小青菜等为配菜,做出来的馎饦口感清淡且味道鲜美。
先前在南海的时候,他们没有钱财,临近年关的时候就会做一碗红丝馎饦。
柳姝宁知道他这是为了什么。
她不会做饭,前世即便是被赶出了淮安侯府,也就只会一些简单糊口的饭食,没什么味道,但是可以填饱肚子。
“我记得从前,总是你帮我烧柴,我在一旁做饭。”
见柳姝宁久久不动筷子,箫鹤卿忽然感慨了一句。
“……”
柳姝宁没有回话,用筷子夹起来一根面食放入口中,其实这味道和第一次吃的时候没什么变化。
“若是不够,厨房还有。”
箫鹤卿见她慢条斯理地吃着馎饦,便忍不住开口说道。
“什么时候将柳月送回去?”
柳姝宁终于抬头,鼻尖因为馎饦的热气分泌了细细的汗珠。
“你可还要吃别的?”
“我问你什么时候。”
柳姝宁见他又想转移话题,就将筷子给放了下来。
“我,我马上就让人将她送回去。”
最终,箫鹤卿当着柳姝宁的面将自己的手下给叫了进来,只是还不等自己出声,忽然就听见那暗卫禀报道:“主子,城门已经被锁了,不仅如此,满城皆是金吾卫……”
柳姝宁面色不变,她知道是谢辞修在找她。
箫鹤卿闻言连忙看了一眼柳姝宁,当看见柳姝宁的表情同方才没有什么区别,他没有说话,只是对着那暗卫吩咐道:“将柳月送回淮安侯府。”
“可……”
“嗯?”
见箫鹤卿这副模样,那暗卫也不敢多问,于是就领命下去了。
柳姝宁接着将碗中的面食给吃完了:“时辰不早了,我要歇息了。”
箫鹤卿抿唇,到底还是没有强求:“好,我就在外面,有事你叫我……”
说完这句话之后,他还是没有要走的意思。
“宁宁,你喜欢谢辞修吗?你和他才认识不到一个月,你到底喜欢他什么?”
箫鹤卿不甘心地追问。
“好吧,是我逾越了,你早点休息。”
不知道过了多久,见对面的柳姝宁迟迟没有答话之后,他最终还是失落地出去了。
柳姝宁听着外面的上锁声,唇角勾起了讽刺的弧度。
当天夜里,她罕见地做梦了。
她梦见了同箫鹤卿初次见面的场景……
那时,她从京城逃到了琼州,一路躲着沈氏的追杀,初次遇见箫鹤卿的时候。
是她帮琼州的渔民拖鱼回去的时候,她因为容貌被毁,便就只能干这种又脏又累的活。
好在这些渔民对她还算热情,朴素的渔民大多都没有嫌弃她的样貌,能帮衬一把就帮衬一把。
就这样,她渐渐有了糊口的工作。
甚至因为经常在海边,倒是学会了凫水。
海面风吹日晒,她却仍是白得发光。
在琼州第三个月里,她在海岸边看见了一个男人。
她见到箫鹤卿的时候,箫鹤卿身中数十箭,且每个箭口都有一个巨大的窟窿,窟窿里面不断涌出黑血。
旁边的渔民都说,他这个样子大概是没什么活头了,就算是神仙下凡也回天乏术。
但不知怎的,柳姝宁就想救他。
其实回顾她在京城的那些时日,她虽然没害过人,但是却也不知道帮助是什么滋味。
她在京城里面的名声并不怎么好听,她在这里受了渔民的帮助,于是便就理所当然地想帮一帮旁人。
就这样,柳姝宁将这些月打工攒下来的零钱去集市上买了一些治疗外伤的药草。
又去了请了个赤脚大夫,索性这大夫懂些外伤疗愈之法,他将箫鹤卿身上的箭给拔了出来,又用鲜红的烙铁给他止血,那大夫说能不能换全看他的命。
或许是命不该绝,连着照顾了箫鹤卿半个月之后,他才终于有了一些转醒的迹象。
“住手,别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