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很快在县学传开。
大家都在私下讨论顾舟，有人说他自作自受；也有人鄙夷他，觉得他敢做却又承受不起后果，只会怨怪别人，没风度；也有人当笑话看，说他像个猴子，整天表演……
总之呢，众说纷纭。
但有一点可以确定的是，顾舟在教谕和教授那里的印象，大打折扣。
“做人还是低调些好。”陶行简唏嘘道，“未成功之前便高调行事，只会成为别人的笑料，自己也会闹得没脸。”
“其实，顾舟也不是什么坏人，就是爱出风头了些。”林致远客观评价，“十年寒窗不易，希望他回来之时，能低调些，看开些。”
“但愿吧。”沈淮低声开口，“也不知道顾舟现在如何了？”
顾舟的做派确实不讨喜，但沈淮并没想过要顾舟如何。
毕竟，他们之间只是小摩擦，连恨都谈不上。
“顾家就顾舟一个独苗，他爹娘不会眼睁睁的看着不管的，与其担心别人，表弟不如多练一下箭术，后天就要比赛了。”
比赛这天，县学的校场彩旗飘扬。
空旷的草地上，摆放了很多箭靶和箭桶。
很多学子站在围栏旁边，兴奋的讨论参赛选手，谁有可能夺冠。
此次参赛的人数，比之书法、绘画、诗文的人数少很多，但过来凑热闹的人却很多，甚至有的教谕和直讲还带着家眷过来参观。
沈淮换上劲装，早指定场地上舒展筋骨。
“表弟，你都准备好了吗？”林致远不放心的凑过来，“这次比赛，不仅教谕和教授在场，还有很多家眷也来了。”
沈淮往台上一看，果真看到很多陌生的面孔。
“我听说，知县也会来。”说及此，林致远兴奋道，“表弟，你好好表现，要是有幸被知县看中，乡试就不用愁了。”
现任知县出自门京城名门世家，家中藏书超过万卷，他本身亦是探花出身，无论是家世还是才学，都是一顶一的好。
若能得他赏识，其中的好处不言而喻。
“表哥放心，就算知县不来，我也会好好表现的。”
“对，平常心，稳住了才能发挥更好。”林致远赞同的点点头，而后凑到沈淮耳边，压低声音说，“我特意买了只鸟，你见机行事。”
说完话，林致远就跑开了。
刚回到位置上，就听到旁边的秦靖西问，“你跟沈兄说了什么？”
“我跟他说，知县会过来观赛，让他好好表现。”林致远没隐瞒，“你也知道，我这表弟，向来运气不错，万一真的被知县看中，我们也能跟着沾沾光。”
秦靖西‘唰’的撑开扇子，“你不怕沈兄生气么？”
“换成你，你会生气么？”林致远不答反问。
“自然不会。”秦靖西摇了摇扇子，“我等农门子弟，书籍不丰，又没见过什么世面，若表现好便得知县赏识，有机会更进一步，我想没人拒绝这个诱惑。”
林致远斜了他一眼，“那你还问？”
秦靖西笑笑，“我是怕沈兄太单纯。”
表弟单纯？
林致远只是笑笑，然后将视线落到前方的校场上。
沈淮正在跟几位参赛学子聊天，不知道说了什么，大家有说有笑的。
“沈兄，等会可要手下留情啊。”有个学子笑着拱手，“我们都知道你打小练枪，臂力非凡，我们几个，只摸了几个月的弓箭，实在不想太难看。”
沈淮谦虚道，“兄台说笑了，练枪和射箭完全不是一回事，练枪多年不代表射箭准，大家尽力就好。”
“沈兄，你就别谦虚了。”那人摆摆手，一脸认真的说，“箭术课上，我们亲眼看见你射中靶心，准头肯定没得说。”
说来也怪，沈淮这人学什么都学的快，而且还学得好。
君子六艺课中，他没少得教授和直讲的夸奖。
抛开其他课程不说，就箭术课，沈淮的起点跟大家是一样的，明明第一节课的时候，他连拿弓的姿势都不对，可几节课后，就与众人拉开了差距。
教授还夸过他是练武的苗子。
沈淮刚要回应，就听到场中传来洪亮的声音：“各位学子，比赛即将开始，请参赛人员做好准备。”
箭术比赛，相对其他的比赛，更为直观和粗暴。
一共分为三轮。
第一轮，参赛者站在固定的位置，射自己前面的靶心，有三十米、五十米和一百米距离，每个距离有三次机会，按最后得分的高低进行排进晋级。
比赛正式拉开序幕。
五人一组进行比试，沈淮抽到第七组，所以站在后方观看比赛。
第一组的学子，就绪后纷纷拉弓射箭。
有人射出的箭歪歪扭扭，偏离靶心老长一段距离，看的周围的众人一阵哄笑；有的射中靶面，却是在外环，勉强都够不上。
第二组好一些，都射中了靶面，但没人中靶心。
到了第三组，有人射中靶心时，全场一阵欢呼。
沈淮也注意到了那个人。
三十米的准头不错，但到了五十米，射出的箭却有些后劲不足，射中了靶面，箭却掉落在地上，显得有些软绵绵的。
直到第五组，有个穿白衣的学子吸引了沈淮的目光。
只见他搭弓拉弦，动作一气呵成。
‘嗖’的一声，箭飞了出去，并且射中了靶心。
三十米的距离，他连中三箭。
五十米的距离，他的箭依旧有力的射中靶心。
场上的欢呼声更甚了，甚至还有人在呐喊助威。
一百米的距离，仅有一箭射中了外环。
众人有些失望，叹息声一片。
白衣学子丝毫不受影响，从容的离开。
“沈淮，准备到你了。”旁边的学子提醒。
沈淮不急不缓的走到对应的位置上，拿起长弓和箭，摆好姿势，深吸一口气，缓缓将弓弦拉成满月的形状，视线锁住靶心。
对准后，手一松。
只听见‘嗖’的一声，第一支箭带着破风的声音，穿透靶心飞了出去。
场面瞬间安静下来。
大家被这箭势惊的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