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宁西郊·北麓别苑
这是一处只供东宁五大家族之一——林氏家族血亲成员召集的重要会址,外观仿中式园林,内部全为西式结构与智能化布线。会议厅隐藏在主苑后方,墙体为深褐原木包覆,四周无窗,门口无编号。唯有门内那一张沉稳、对称、定制长度超过6米的乌金长桌,象征着林家多年不变的权力仪式感。
此刻,会议桌一侧已坐满。林家几位核心叔伯长辈依照辈分排列,皆着深色西装,神情肃穆。作为民衡团党魁的林耀光坐在最末位,自从前几日的“能源峰会”评级公布后,他从未公开露面。今日,他也始终沉默,一言不发,像一块石碑,记录失败,却不言自辩。
时间指针越过上午十点,侧门被轻轻推开,林婉茹款步而入。一袭chanel象牙白真丝衬衫,下配裸杏色高腰长裙,像是从名利场中抽离出来的视觉冷感,却又精准切入权力场的气息核中。她是林耀光的亲妹妹,林氏置地集团总裁,也是今天会议的主角。
她扫视长桌一圈,声音平静:“诸位叔伯久等。”
长桌主位的林景凡,林家第三代的家族长,年近八旬,率先打破沉默:“婉茹,你确定要亲自出面?这件事的代价,可不低。”
林婉茹未坐,站在桌侧,回答简短:“大伯,如果现在我们还在谈‘代价’,那林家也不该在东宁存在到今天。”
左侧的叔伯林世荣轻声叹息:“婉茹,这可不是一次普通的社交应酬或商业谈判。这是国会选举的选战,对手之一还是你的前夫蔡振邦。”
林婉茹语调未变:“二伯,这不是我与蔡振邦的问题,这是林家与‘谁定义东宁未来’之间的问题。”
她终于坐下,动作极稳,如同落棋。林耀光微微动了下,他是唯一没有看向她的人。会议桌下,他指节苍白,拳头握紧。他不是不信任妹妹林婉茹,而是知道,她一旦出手,就不是妥协之局,而是收割之局。
长桌上众人沉默良久。
最终,家族长林景凡抬手:“我们表决吧,这件事不宜久拖。”
十二人。十一张票。最后一票,来自林耀光。全票通过。林婉茹成为林氏家族正式授权的代表,参与2035年的国会选举,接替林耀光,成为民衡团的新任党魁。
林婉茹缓缓站起,双手交叠于身前,语调依旧温婉,却字字锋利:“我会在选举中代表我们林家,不会提出太理想化的政纲,不会承诺任何无法履行的选民梦想。”
“但我会确保,林家的利益,林氏的资产,林系的结构,在新的国会中不被剥离一分。”她环视全场:“我来,不是为了谈政策,我是来管理结构的。”
她话落,众人无声,但所有人心中都明白,这不是一个替补者的入局,而是一次结构性的重新接管。
从林耀光的理想主义退场,到林婉茹的现实主义接管,林家已完成权力思维的转换。
家族会议结束后,林婉茹独自一人走入别苑花厅。助理递来一杯冷泡龙井,她轻轻喝了一口,随即淡声吩咐:
“通知南山公馆,晚宴照常举行。名单按我亲自圈定的顺序排布。再告诉那几位迟迟未表态的媒体主编,我已经不只是林耀光的妹妹,我是唯一可以保证他们未来四年广告预算不缩减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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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的光透过北麓别苑主楼的百叶窗,投下整齐的影子,刚好划入花厅的地毯边界。
林家三个主要话事人林景凡、林世荣、林时桓坐在深色皮沙发上。会议桌已散,但家族真正的讨论,往往在“非正式”中进行。
林婉茹坐在对面的沙发单椅上,动作优雅,语速却极慢,像在准备一份冷盘,逐刀切分:“我与蔡振邦结婚,是二十七岁那年。林家要入政,蔡家想借商,背景匹配。我们没什么感情基础,也不需要。”
她眼睛看着窗外,说这话的时候像是在讲别人的故事:“第一年,他还是稳进联盟的核心成员,在财政部游刃有余、风生水起。我们的婚姻关系也配合极佳,他需要我调动商业和社交圈资源,我需要他帮我稳住地方规划权限。”
“他不贪,也不蠢。他不是那种会为了几个商业项目就出卖立场的人。但他有一个致命问题——太依赖人性。这也是为什么他离开了稳进联盟,加入了复策同盟,最终做到复策同盟的党魁。”
三伯林时桓插话:“你是说他理想主义?”
林婉茹转头看了他一眼,嘴角泛起一抹极轻的笑:“不是理想主义。他骨子里有一种‘想用干净的方式赢下肮脏比赛’的执念。我原以为这只是风格问题。但后来我发现,那是他系统性的判断盲区。”
她顿了顿,语气转冷:“他永远会低估我们这一类人,我们不讲逻辑,不靠感情,不信人性。我们只信结构。”
家族长林景凡沉默了一下,语气试探:“你打算怎么拆他?”
林婉茹没答,先从卡包里抽出一张对折的便签纸,展开,递过去。那是一张三层结构图。上层是复策同盟当前核心议题分布,中层是媒体内容投放节奏表,最底层,是党内中层关键支持者的财务依赖链条分析图。
“我不会公开对他做任何动作,我会动摇他底部的资源供应逻辑。我不批评他,不攻击他,不让任何舆论指向我——我只做一件事:让他无法调动结构。”
她抬眼看着三个叔伯,一字一句:“我不会摧毁他,我会让他以为自己还在主导。但所有决定,都是我给的选项。”
二伯林世荣低声道:“你还恨他当年出轨那个18岁的小画家?”
林婉茹笑了,轻轻摇头:“我早就不恨他了。如果我要毁了他,我在离婚那年就可以做。我只是不允许一个不懂博弈的人站在游戏核心。”
她站起身,走到窗边,手指轻抚窗棂:“他以为我们离婚后,他脱离林家控制。可他忘了,我才是林家最早控制他的那个人。婚姻是我给他的包装,不是他给我的封印。”她语气柔和,却仿佛每个词都是砌进石壁的钉子。
大伯林景凡点点头:“选战由你全权主导,我们会为你提供必要的资金和资源。但是婉茹,你必须保证一件事——蔡振邦不能输得太难看。”
林婉茹转头,轻轻一笑:“放心。他还是我两个孩子的父亲,我不会让他掉进地狱,我只会让他看见自己人性的天花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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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麓别苑的东侧茶室,门虚掩着,檀木地板无声,白墙素灯,长条梨木几案,摆着一壶刚泡好的普洱,茶香绵沉。
林耀光的儿子林绍谦踏入时,眼神微浮,一身Giorgio Armani灰绿色休闲西装,外表整齐,却藏不住夜生活未散的疲态。他下意识摘下手上的腕表,放在桌角:“怎么,是不是又有人举报我输了几把牌?”
林景凡、林世荣、林时桓三位长辈的神色并无愠色,却有一种极其相似的冷。
家族长林景凡抬头,语气平淡:“这不是举报,是提醒。你的名字,现在不只是你自己的,是我们林家的。”
林绍谦笑了一声,坐下,翘起腿:“从小你们就说林家的人不能太张扬。可你们自己不都在玩资本,玩联盟,玩政治?”
“怎么我玩几把扑克就被说成失控?我又不是国会议员候选人。”
林世荣将茶杯轻放:“不是候选人,但你是隐患。你是耀光的儿子,现在你姑姑婉茹上场,你就是整个林家最显眼的牌面。你的行为,会被人解读。你的赌桌,会被当成信号。”
林绍谦脸色微变,目光闪烁:“你们把我当信号,那就别怪我想要自己选频道。”
空气瞬间凝滞。
林时桓眼神锐了几分:“绍谦,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林绍谦语气轻描淡写:“我当然不是要乱来。我只是觉得,如果家族把资源都压在一个方向上,那我总得……留一点别的余地吧。”
“我也接触了一些资本朋友,他们觉得我也可以试试别的路径。商转政不是只有姑姑一个人能走。”
这句话,让三位长辈几乎同时坐直。
林景凡缓缓出声:“你是说,你在私下联系政治资金?”
林绍谦挑眉,没有否认:“我没签约,也没表态。我只是——听听。家族不是教我,资源越多,越要有多个选项吗?”
林世荣不再说话,只把杯中茶水一饮而尽。
林时桓语调变冷:“听好了,绍谦。你现在不是在创业,也不是在博一个媒体版面。你是林家的血脉,是一个走错一步就可能让整个家族信誉清零的人。”
“你姑姑在前线选举,你在背后一旦被人抓到你动资本,那她就不用打了。”
林绍谦眉角一跳,但并未立刻反驳。他只是慢慢站起,整了整西装,声音压低:“我明白了。从今天起,我会注意所有公开行踪,不再出入公开的德州牌局,不接受第三方赞助邀约。”
“但你们别以为我不清楚,你们今天让我来,不只是为了让我表态忠诚。”他轻轻笑了一声:“而是为了警告我。因为你们知道,我就是家族里那个随时可以被替换的中线。”
“而我,也不会让你们替我做一辈子的决定。”他说完,未等回话,转身离开。
门虚掩未关,空气中留下冷茶未散的涩。茶室里沉默许久。
家族长林景凡最终道:“给他三个月观察期。”
林世荣点头:“启动影像组,软监控,避免被外部势力利用。”
林时桓合掌,低声一句:“这孩子不蠢,但他还没意识到,他不是变数,他是别人下注用的盲注。”
与此同时,林婉茹坐在别苑西翼办公室,透过屏幕看着林绍谦离开茶室的实时监控。
她指尖轻点桌面,低声对助理说:“开启一个基础级‘风险浮动模型’,把林绍谦加入浮动层级观察,设为家族内部不确定因子。”
助理低声应和:“好的,马上建模。”
林绍谦,这个家族最不稳定的变量,正在试图脱离长辈们的掌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