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大汗被哈撒尔泰骂得狗血淋头。
一个个噤若寒蝉,不敢再多言。
但他们脸上的表情,分明还是不相信赵庆只有两万兵马。
今天的战况,实在太过诡异。
就在漠北联军大帐内一片愁云惨雾之时。
原州城内的刺史府中,却是另一番景象。
灯火通明的厅堂内,酒香四溢,笑语喧哗。
赵庆高坐主位,身旁簇拥着十数名身披铠甲的将领。
这些人一个个面色红润,精神抖擞。
丝毫看不出刚刚经历了一场恶战的疲惫。
“诸位将军,今日一战,辛苦诸位了!”
赵庆端起酒杯,朗声说道。
“若非诸位及时驰援,今日这原州城,怕是真要悬了!”
一名身材魁梧,面容黝黑的将领哈哈大笑道。
“殿下说笑了!我等奉大皇子殿下之命前来助阵,听从赵帅调遣,乃是分内之事!”
“能与明王殿下并肩作战,痛击这些漠北蛮子,实乃我等荣幸!”
“没错没错!”
另一名年轻些的将领也接口道。
“大皇子殿下早就说了,明王用兵如神,让我等一切听从您的号令!”
“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那些蛮子在您面前,简直就是一群土鸡瓦狗!”
这些将领,正是大皇子赵驻秘密派遣来的援军统帅。
他们从中原各州郡,悄悄集结了足足七万余精锐兵马。
日夜兼程,终于在漠北大军围城之前,神不知鬼不觉地进入了原州城!
这才是赵庆敢于正面硬撼哈撒尔泰近二十万大军的真正底气!
赵庆微微一笑,举杯示意。
“皇兄高瞻远瞩,这份情,弟弟记下了!”
“有诸位相助,何愁漠北不平,失地不复?来,共饮此杯!”
“共饮此杯!”众将轰然应诺,纷纷举杯。
酒过三巡,赵庆放下酒杯。
有了这七万生力军,他对收复北部三州。
将这些胆敢入侵大周的漠北蛮子彻底赶回草原深处,又多了几分把握。
酒宴上的喧嚣渐渐散去,觥筹交错的热闹如同潮水般退去,只留下满室的酒气和几许狼藉。
那些前来支援的将领们,一个个带着几分酒意。
又揣着各自的心思,在赵庆客气的拱手相送下,纷纷告辞,回到了各自镇守的城门,准备迎接明日更为残酷的血战。
夜风微凉,吹散了厅堂内的些许燥热。
赵庆站在门廊下,目送着最后一位将领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之中,脸上的笑容也随之敛去。
他微微晃了晃有些发沉的脑袋,酒意上涌,脚步略显虚浮,转身便朝着内室走去。
一直默默守在他身侧的阿罪,如同影子一般。
无声无息地跟了上来,伸手想要搀扶,却被赵庆不着痕迹地避开了。
内室的烛火摇曳,将两人的身影拉得忽长忽短。
赵庆走到一张软塌前,有些疲惫地坐了下来,揉了揉太阳穴。
他身上还穿着那身染血的内衬,只是卸去了头盔。
他扭头,看向始终安静立在一旁的阿罪。
对方依旧是一身利落的黑色劲装,脸上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仿佛除了赵庆之外,周遭的一切都与她无关。
“阿罪。”
赵庆的声音带着一丝酒后的沙哑。
“你说,这些远道而来的援军,还有那些个将军,要是你说了算,该怎么处置他们?”
阿罪的眼睫微微颤动了一下,她听出了“处置”这两个字里潜藏的锋芒与杀意,知道这绝不是一个简单的问话。
她沉默片刻,最终还是轻轻摇了摇头。
“阿罪不知。军国大事,非我所能置喙。”
赵庆闻言,像是自嘲,又像是讥讽。
他伸出手,拿起桌案上早已凉透的茶水,灌了一口,冰凉的茶水顺着喉咙滑下,酒意似乎也消散了几分。
“呵,我倒是有两个想法。”
阿罪依旧静立着,等着他的下文。
“第一个嘛,自然是皆大欢喜。”
赵庆慢悠悠地说道:“等打退了哈撒尔泰,就让这些劳苦功高的将军们,带着他们的兵马,原地驻扎在北部三州。”
“有他们这七万精锐守着,漠北那些杂碎再想南下,恐怕就得掂量掂量自己的斤两了。”
“也算是为我大周,立下一道坚不可摧的屏障。”
这个想法听起来合情合理,既酬谢了援军,又巩固了边防。
阿罪微微颔首,觉得这确实是个不错的安排。
然而,赵庆话锋陡然一转,声音也冷冽了几分。
“至于第二个想法……”
他顿了顿,目光从窗外收回,直直地看向阿罪,眼神锐利如刀,带着一丝疯狂的狠劲。
“那就是,直接夺了他们的兵权!一个不留!”
阿罪的瞳孔猛地一缩,呼吸也随之停滞了一瞬。
赵庆仿佛没有看到她的惊愕,继续说道。
“不仅如此,还要让于峰和于海,趁机重新夺回神龙卫和神虎卫的掌控权!”
“到时候,直接反了!”
“造反?!”
阿罪终于忍不住失声低呼,清冷的脸庞上第一次露出了如此震惊的表情。
她以为自己听错了。
“公子,大皇子派兵前来,是支援我们,您为何会有如此如此想法?”
在她看来,赵驻派兵支援,解了原州城之围,乃是大功一件。
赵庆怎么反而生出了这般骇人的念头?
赵庆看着阿罪那张写满了不解的脸。
突然苦笑了一声,笑容中充满了疲惫与无奈。
他摇了摇头,叹息道:“阿罪啊阿罪,你还是太单纯了。”
他站起身,在内室中踱了几步。
“赵烈,确实是个不折不扣的蠢货,什么心思都写在脸上,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不足为虑。”
“但是,赵驻不一样。”
“赵驻这个人,你看着他温文尔雅,做什么事情都滴水不漏,有理有据,仿佛永远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
“但他骨子里的野心,一点也不比赵烈那个蠢货小,甚至犹有过之!”
“他这次派兵来原州城,美其名曰支援,你以为他真是好心?”
赵庆冷笑:“他是来摘桃子的!是来争夺这份泼天功劳的!”
“他很清楚,一旦原州城失守,北部三州沦陷,他这个大皇子也没得说,毕竟只是过来支援的。”
“可若是原州城守住了,漠北大军被打退了,这份功劳,他自然要分一杯羹,而且要分走最大的一块!”
“更重要的是。”
赵庆眼中带着悲凉。
“那位高高在上的陛下,真的希望看到我赵庆立下这不世之功吗?”
“他巴不得我死在漠北,或者一败涂地,灰溜溜地滚回京城,从此再无翻身之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