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在武警报名的最后一天,国增如愿报上了名,接下来,就是等待市里,组织的统一考试。他跟县武装部,招兵办的人打听了,考武警需要三道程序,第一道,先是文化科考试,文化科考试结束后,成绩排名靠前的,有机会进入第二道程序,就是身体素质的检测。报名者的身高,体重,视力等等,都作为考核指标。
过了身体检测的程序后,就进入第三道程序,对报名者进行政治审查,只要政治背景干净,父母等直系亲属,没有违法犯罪的记录,不出意外,报名者就能被录取。
以国增的条件,文化科的考试,自然是没有问题。他一个正儿八经的高中生,跟那些小学和初中毕业的人,去竞争文化科的考试,自然是手拿把攥。至于身体素质的检测,国增也问题不大,身高一米七,体重一百二十斤,视力良好,身体外表无异常,符合武警招兵的最低要求。
至于政审,那就更没问题了。祖祖辈辈,都是老实巴交的贫农,往上倒三代,别说违反乱纪的事,就连为人处世,都不敢出大格,政治背景,绝对的干净。
顺着夕阳,国增不紧不慢的,骑着自行车回家,夕阳洒在,他挂着微笑的脸庞,刚才从武装部出来后,他终于如释重负,觉得生活又有了奔头,简直是干劲十足。便从街上的包子铺,买了几个素包子,又一连在包子铺里,喝了三大碗白开水,算是吃顿好吃的饭,自己为自己庆祝一下。
吃完了包子,又赶到冰棍厂,批发了一箱冰棍,在太阳落山之前,终于把冰棍卖完了,这才收了摊,奔向了家里。
“爸,妈,我回来了,我回来啦。”国增停下自行车,兴致冲冲的跑到屋里,连忙给爸妈报喜。
却见屋里,三叔正坐在炕上,守着爸爸,国增道:“三叔。”
“嗯,国增,回来了?大热的天,还出去帮你爸卖冰棍。”文利道。
“不卖了,以后不卖了。”国增笑着道:“三叔,爸,妈,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我报名县里的武警招兵了,过几天就考试,要是能考上了,这辈子比上大学还好呢。”
“是吗?”文信来了精神,挣扎着从炕上起身:“有这么好的事?”
“二哥,你别起来了,这刚退了烧,就别动弹了。”文利道。
“爸,你怎么了?”国增进屋,光顾着高兴,这才发现,自己的爸,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
“你爸刚才,又烧起来了。”春兰在一旁道,又问国增:“考上武警,是不是得花钱?”
“用不了。”国增继续道:“我都问了,要是被录取了,以后吃住,人家武警部队,全部都包圆了,还给开工资呢。”
“有这好事?”春兰难以置信:“要是那样,咱可得考上。”
“行啊,国增,你小子不赖啊,打小学习就中用,大学没考上,这武警,我看肯定能考上。”文利也跟着高兴。
躺在炕上的文信,像是刚从鬼门关走了一遭一样,听到国增的讲述,不禁老泪纵横:“这下,咱家终于有盼头了。”
一旁的小双,也高兴的眉开眼笑:“喔喔,大哥,以后你当上了武警,也就能穿着一身的军装,抱着一挺机关枪了,真威武啊。”
一家人哈哈大笑起来,沉浸在这份喜悦之中,文利又摸了摸文信的额头:“行啊,二哥,你身体的烧,是都退了。别说,咱爹刚才抓来的药,这喝下去,还真管事,真是药到病除。国增也回来了,二哥,我先回去了。”
“老三,今天,多亏你了。”文信身体没有力气,只能用眼神看了看文利,意思是多谢三弟了。
“嗨,二哥,你说这话,就不拿我当亲兄弟了,行了,时候不早了,我得回去了,家里,还等着我做饭了。”文利起身,看了看春兰,当着国增和小双的面,不得不跟春兰再打个招呼:“二嫂,我走了啊。”
“嗯。”春兰点了点头。
“三叔,我送送你。”国增很是懂事,将文利送出了屋门。
夜色漫漫,国增躺在炕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他此时内心的喜悦,仿佛没有人可以分享,本以为,自己以后的命运,就是一个靠天吃饭的庄稼汉了,可现在,居然有了考武警的这个机会,只要抓住这个机会,他上大学,走出这庄稼地的梦想,也算是拐着弯的实现了。
最主要的是,考上了,不用再花钱啊,还能给家里挣钱呢。国增越想越兴奋,越兴奋越想,他憧憬着自己的未来,勾勒着以后在武警部队上,该是怎样的生活。
整整一夜,国增几乎都没睡。
漆黑的房间里,汉堂咳嗽的上气不接下气,仿佛在跟死神较劲。恍惚中,他好像看到了死了多年的爹娘,光顺夫妇。又好像看到了,那些早已过世的哥哥们,大哥周堂,二哥合堂,三哥勤堂,四哥清堂。他想起了小时候,兄弟五人光着屁股,在河里洗澡,玩泥巴,一起去地里,跟着爹娘拔草,割麦子,收玉米,小时候的时光,真是美好啊。
一晃间,五六十年过去了,这兄弟五人,各自娶妻生子,纷纷立了自己的家,有了各自的妻儿老小。有了儿子,孙子,有的孙子,也给自己生了重孙子。这样算下来,三四代人,就这么一眨眼间,都有了。如今,他们兄弟五人,哪个不是儿孙满堂。
他也想起了去世的恩堂,以及会堂,想起因为文信过继给谁,这两个兄弟还曾为此争执,闹的不痛快。如今他们到了阴曹地府,不知道有没有解开这个疙瘩,恢复兄弟间往日的和气。
很快,他就能和兄弟们相聚了,他们还是像小时候一样,无忧无虑,天真烂漫,嬉逐打闹。连同那个同胞的妹妹,一家八口,围在爹娘的身边,尽享着童年的欢乐。
汉堂咳的撕心裂肺,猛地吐出了一大口的鲜血,把一旁的王氏吓坏了,王氏开了灯:“他爹,没事吧,我去找大夫去。”
汉堂摇了摇头:“大晚上的,别打搅人家了,等天亮了再说吧。我这是老毛病了,这道坎,怕是过不去了。”
“都怪老四,咱怎么养了,这么个没心没肺的儿?只顾着玩牌,就不能替你跑一趟丁村,唉。”王氏摇了摇头。自从汉堂抓药回来后,已经累的半死,不想在文信和文利面前,露出自己身体的不适,便早早的回了家,在炕上躺了一下午,身上的精气神仿佛被抽干了,没有了半点的力气,只是时不时的剧烈咳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