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如烟被随行的侍卫围在了外面,只能扯开嗓门喊道:“太子殿下,沈语凝明明只跳了一次舞,前四项比赛并没有参加,怎么能拔得头筹呢?“
此言一出,在场的所有人都不由轻嘶了一声。
这楚家的千金可真是虎,连太子殿下的决定都能质疑,这下可有好戏看了。
而楚如烟此时已经毫不在乎别人的看法。
她如今已经和裴砚舟撕破了脸,两人生了嫌隙,再也无法回到从前。自己只能死死抓住萧翊寒这根救命稻草,再无他法。
无论是当太子妃、侧妃还是良娣,哪怕当个萧翊寒的侍妾都行。
只要人先进了东宫,总有她翻身的机会。到时候她会凭本事争宠,争不过就毒死那些贱人,反正有父亲帮忙,她不怕。
裴砚舟看着眼前热闹的场面,心中酸楚,难受极了。
楚如烟如此这般上杆子,真跟那些贪慕虚荣、企图上位的普通女子无差。
犀利的视线射向楚如烟那张苍白的脸,他抿了抿唇,心道:这样也好,如今她缠上了表哥也好。
道不同不相为谋,她无需我以身报答救命之恩,我也松了一口气。
这时走在队伍前头的萧翊寒终于听到了动静,悠悠转过头来。
楚如烟只与他那张天神般的俊脸一对视,眼眶便红了起来。
怎么能变得这么快呢?他明明应该是喜欢我的呀,前几日还对我温声细语,赏赐了那么多宝物,这可是整个京城独一份啊。
看着那双绣着金线的官靴离自己越来越近,楚如烟索性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太子殿下,烟儿实在委屈。“
她抹了把眼泪,也不管裴砚舟在不在场了,就把这么多天自己在摘星楼和太子如何相遇、说了哪些话、赏了哪些东西一一说了出来。
不仅如此,她还声泪俱下地诉说了自己为赏花宴是如何努力的。
“烟儿每日晨起练习,骑马、射箭、跳舞、弹琴,累极了都不敢懈怠,就为了与太子能同游暮云湖……”
“如今我已经争到了冠首,为何却又便宜了沈语凝呢?殿下,这是不公平的。
楚如烟泪如雨下,裴砚舟却越听越心寒。
如果说刚刚对她抱有有一丝怜悯和好感,那现在是半点都没有了。
亏他前几日还在为她的身体担心,为了她和父亲母亲红了脸,将御赐的千年人参给了她……却没想到她自始至终都在装病啊。
‘呵,罢了,在成亲前看清一个人的真面目,本将也是幸运的。’
灼热的视线再次望了远处的沈语凝一眼,他对她的占有欲更强了。
‘凝儿,以后就没有人在中间阻隔着我们了。’
正想着,一个慵懒的嗓音打破了他的思绪:
“楚小姐,快请起。孤一时疏忽,竟把你给忘了。”
他仍然是桀骜地笑着,英俊的脸上看不出多少情绪。
楚如烟眼头一热,又哭了。
太子殿下还是心悦我的,真好,他终于记起我来了。
萧翊寒揉了揉眉心,一双幽暗的凤眸忽然居高临下地望向所有人:
“楚家小姐楚如烟,知书达理、秀外慧中,与孤的表弟裴砚舟——情意绵绵、暗通款曲、私定终身……”
“孤颇为感动,故乐意当一回月老,亲自替他们二人保媒。”
他反话正说,宣布道:“今日在场所有人,无论是世家子,或者官家小姐,以后都不可再对这对璧人生出旁的心思,否则就是和我萧翊寒过不去!”
楚如烟只觉得自己脑袋里轰的一声,天都塌了。
什么?
太子殿下居然亲自为我和裴砚舟保媒?
可是我跟他已经撕破脸了啊。
还有,他不许世家子对我有旁的心思是什么意思?
意思是我以后就只能跟裴砚舟一个人了吗?
一双幽怨的眼睛暗戳戳地望向萧翊寒,太子难道对我真的无感吗?
与此同时,觉得同样天崩地裂的还有裴砚舟。
他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向萧翊寒,“表哥,我,我其实……”我其实已经放弃楚如烟了啊。
“君无戏言,砚舟,不要丢了皇家子孙的脸面。”萧翊寒轻懒的笑容里夹着一丝威胁,“既然与楚如烟定了终身,那就要对人家负责到底。”
裴砚舟闻言整个人蔫了下来。
表哥此举,是彻底将自己和楚如烟绑在一起了。
——
赏花宴接近尾声,眼看着萧翊寒带着沈语凝离开,宾客们也纷纷离场。
楚如烟和红姑使了个眼色,就往一旁的荷花池冲了去。
“放开我,我不活了,让我死吧!”
“我没有赢得赏花宴,没有得到太子哥哥的青睐,继母会打死我的!”
“你让我死!反正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了,砚舟哥哥也不会要我了,不如让我早点下去陪娘亲!”
红姑在边上声泪俱下地劝着,但楚如烟却似铁了心一般,非要往湖里跳。
裴砚舟原本只是站在远处默默看着,后来见到楚如烟真的脱了鞋子朝水里走,才不得不上前查看。
“烟儿,你这又是何苦?”他终于开口。
楚如烟一看裴砚舟还没有原谅自己,继续朝着池中央走去,等胸部快要没过水了,裴砚舟才暗呼一声“不好”,不情不愿地跃入水中施救。
千不好万不好,她是自己的救命恩人,他不能不管她。
“砚舟哥哥,你还是喜欢我的,对不对?”楚如烟惨白着一张脸,满身水渍地躺在裴砚舟怀里,“我以为你不要我了!”
她伸出双手勾住他的脖颈,整个人贴在他身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该贴的贴,该蹭的蹭,自己也只能用这种柔软的方式让男人心软了。
眼见裴砚舟表情僵硬,再也不复之前的温柔,楚如烟又哭了。
她掀开自己的衣袖,露出胳膊上那一道道触目惊心的鞭痕。“砚舟哥哥,我不是故意要欺骗你,我是有苦衷的。”
“我最爱的人是你,但如果我不来参加赏花宴,我就要被继母打死了。”
红姑附和道:“是呀,将军,这么多年小姐对您什么情义,您还不清楚吗?”
“小姐身上大大小小都是伤,被打疼了还不能喊,不能上药。若不是万般无奈,小姐又岂会辜负您?”
楚如烟看到裴砚舟脸上的表情终于有了变化,连忙将自己的衣领扯开,露出了那道不知已经秀了多少次的粉色疤痕:
“砚舟哥哥,你是我拿命换来的男人,我又岂能不爱你?“
“我这么做完全是被家里所逼,而且我也确实看到你对沈语凝余情未了,才一时冲动,生了反骨……不然,我又怎么会舍得欺骗你呢?”
再次看到那条疤痕,裴砚舟的眸色还是不由自主地深了深。
虎啸山上那段经历实在太刻骨铭心了,那时候的如烟善良单纯,又自带一股侠义之气,他简直快爱死了。
于是乎,他将自己的外袍脱下来,裹在了楚如烟的身上。“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以后不要再做傻事了。”
“我理解你的苦衷,但本将行军打仗,最恨别人背叛。经此一事,我希望你永远不要再欺骗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