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当时推了推芳菲,我没太敢看,但应是没有的。”杏衣姑娘喃喃。
“可否带我去抚瑶房中看看。”苏昭道。
杏衣姑娘瑟缩一下,显然仍心有余悸。
周遭的姑娘也都互相看看,便垂首不语。
绿玉拭了拭眸边垂泪,仰头道:“我陪姑娘去。”
“多谢。”苏昭轻声道,又对着方才应答的姑娘也道了一句谢。
和长福一并跟着绿玉走上楼梯。
抚瑶房门大敞,这次又经历一番搜查,已是凌乱不堪。
“那些官差可去看了密道?”苏昭四下打量着。
绿玉对这间房也是惊惧难掩,提着灯站在门槛前,轻道:“看了,我们曾说并未见季大人进来,他们便说季大人想必是从秘道窜入。”
苏昭接过绿玉手中灯盏,差长福搬来一旁木椅,踏在其上,举灯而照。
房顶秘道的盖口洞开。
苏昭唤长福将她再托举得高一些,随后一跃攀上。
苏昭瘦削,在其中并不受限,她引灯而行,忽然在地上看见星点血迹,蜿蜿蜒蜒。
为什么会有血迹?
苏昭凝神,继续顺着走去。
血迹断续,在其中一处地面又显露几滴,旁边有一处凸木,苏昭握紧拉拽,打开暗门,仍是一间姑娘的寝房。
她探头望下,扬声唤道:“绿玉姑娘!”
绿玉循声走来。
“我脚下这间,是哪位姑娘的?”苏昭探头问。
“姑娘,这是芳菲的!”绿玉又持一灯,引灯照来,却是惊呼一声。
只见房中凌乱不堪,显然被肆意翻找过。
苏昭忙唤来长福,帮扶她从开口跳出。
旋即在芳菲房中四下走着,一边用灯小心照探。
“东家,你在找什么?”长福问。
“血迹。”苏昭道。
“血迹?”长福有些摸不着头脑。
“有了!”苏昭停步在床塌一侧,蹲下身,灯影笼罩下,几滴乌沉血滴晕在地面。
“长福,你去刑部找杜修杜员外郎,如果没算错,大理寺虽拿了涉及官员季大人,但芳菲姑娘的尸首此时应该仍在临安府,你与他去要来仵作勘验的手记,还有那条作为罪证的纱帛,随后与我在大理寺会和。”
长福称是,疾步而出。
“绿玉姑娘,我仍需楼里的姑娘帮忙寻一样东西。”苏昭回身道。
二人又回到厅堂,绿玉招呼姑娘们围拢。
“我想麻烦各位姑娘再回忆一番,抚瑶姑娘出事那晚,在台上,季家大公子与抚瑶姑娘争执后,妈妈从中调解,随后将抚瑶的琵琶交给了跟在其后的芳菲姑娘,可有人知,芳菲姑娘是否提及过此事。”
在场的姑娘互相望了望,皆是摇头。
芳菲的房间被翻过,仍被灭口,对方显然没在其中得手。
苏昭缓了口气,“那诸位姑娘,可曾在抚瑶姑娘身亡后,听芳菲姑娘提过她什么。”
绿玉想了想道:“芳菲往日里和抚瑶最不对盘,抚瑶走后,她还好一通奚落,楼里不少姑娘都受过抚瑶的好,对她这行径多少有些瞧不上。”
“可不是。”因着绿玉的抛砖,又一位姑娘接道:“那个姓许的最不是东西,他说是家财万贯,其实是个骗子,专挑风月女子下手,听说前几日临城有个姐妹被骗干净私钱,气得跳了河。
就芳菲傻了吧唧把他当宝,我一听说就赶紧告诉了芳菲,不然抚瑶生前常劝她少与那姓许的接触,都被她当成驴肝肺。”
“什么?那姓许的是骗子!”杏衣姑娘惊诧,“我没听过这出,一直以为是抚瑶抢人心头好,难为那日抚瑶登台前,还在因这事被芳菲纠缠!”
苏昭忙问:“怎么回事?”
杏衣姑娘道:“那天花竞,本有我一个名额,可偏偏我忽然来了葵水,疼痛难忍,就央求妈妈能否不登台,可我若不登,就出了单,妈妈不肯答应,恰好抚瑶从旁走过,忽然说她愿替我。
我当时无比惊诧,抚瑶素来是清倌,花竞日夺魁,是要邀客入幕,但她毕竟为握解了围,我便连声致谢,被坐在一旁的芳菲的嗤笑打断。”
她捏起嗓音,学着当时芳菲的语调:“谢什么谢,不过是惯爱和我争抢罢了,怎么此前不登,偏生我近日习了个新舞,就要叭叭跟着登!
学人精,你莫不是对我心存什么脏意,何需底下那些达官贵人捧举,干脆我捧你罢了!”
苏昭闻言顿住。
“抚瑶姑娘,可是因为大公子不是你要等的那个捧你的人?”
尤松曾说,台下一位客人一番话,忽然叫抚瑶改了主意,应了季应奇入幕的请求。
旁人都以为此人说的应是沈砚。
沈砚却道,凭他与抚瑶一贯会面的方式,抚瑶并不该受他所制。
如今,却竟有这么一桩情景。
芳菲可是与她的改意有所关系。
苏昭定了定神,半是自语道:“所以芳菲认为,抚瑶的突然登台,是为了抢她风头,而偏偏那日是抚瑶得了胜,所以,她拿到了抚瑶表演的琵琶,她会如何行事?”
“砸了它!”其中一个姑娘快言快语。
“不会。”绿玉摇头,“芳菲虽脾气急,但做事也有分寸,她和抚瑶这么些年的争斗,不过是耍耍嘴皮,并没有什么实质的做恶,况且那是抚瑶的生计之物,她应该不会下此狠手。”
“那……”姑娘深思,“若换作我,大约会藏起来,给她个教训!”
“不错!”苏昭期许扫过在场的姑娘,“她本最有可能的是带回房中,可是偏偏那夜,抚瑶不幸身亡,台上一应物件都该成为证物,芳菲不愿交出,许是怕人笑她妒恨,但也不敢藏在房里,所以,这楼中还有何处?”
“我、我可能知道一个地方。”有个眼睛扑朔的姑娘瑟瑟道。
众人望她,她似有些胆怯,但仍挺着道:“我以前也受过抚瑶姑娘的恩,有次陪个喝醉的客人,不知怎的惹恼了他,追着要打,是抚瑶姑娘仗义相救,害她也被殃及,额角青紫一块,许久都没散。
她走了后,我很是难受,整夜整夜的睡不着,常常梦见她问我,为什么不救她,所以我在后院悄悄给她立了个衣冠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