觥筹交错间。
魏洵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接过来多少酒。
似乎酒劲上来了, 他喉间微动,双颊渐渐绯红,就连眸子也氤氲了一层薄薄的雾气。
烛光映在他脸上,泛着如玉般的光泽,明明灭灭。
萧玦见此形态,同其他人对视了几眼,这才压着嗓子,往魏洵身旁凑近了些,道:
“魏兄,我问你几句话,你可要老老实实地回答。”
魏洵攥着就酒杯,一言不发,好似睡着了一般。
不过萧玦知道他没睡,所以继续问道:“你是不是有心事,所以最近才老往花楼跑?”
他这话带了几分循循善诱的意味。
却见魏洵忽然晃了晃头,不带任何防备地“嗯”了一声,跟羽毛一般轻轻飘过。
也不见他耍酒疯大闹什么,反而安静得很,只是这会儿看着忽然多了几分颓废的脆弱感。
“是不是有哪个心仪的姑娘吸引你,还是说,你心里烦闷,想找个地儿发泄一番?”萧玦又道。
魏洵:“烦。”
“烦?为何烦?”
像是勾起了在座人的好奇心,萧玦这一桌的人纷纷望向魏洵。
就连谢安都抬眸仔细看着他。
“因为一个人。”
此话一出,其余人纷纷唏嘘一声。
果然,瞧这情形,魏兄要么是惹了什么人,要么,就是已经坠入爱河了啊!
“是谁?”萧玦追问道。
魏洵单手支撑着额头,那原本雾蒙蒙的双眸中,突然染上了几许其他的复杂光芒。
要说,喝多了酒的人,最容易被感情操控,平日再怎么克制,最后理智也会被醉意给麻痹掉。可是这一刻,魏洵只觉得醉意突然被脑子里一团炸开的东西给轰得支离破碎,那脑海里自觉涌现的名字,让他身体战栗了一下,竟是让他麻木的身体突然有了知觉。
他不能说!
魏洵这样警告自己。
像是如梦初醒,他忽然蹭地站了起来,动作幅度太大,他的胳膊撞到了桌沿,他似乎感受不到痛,竟当着众人的面跑了。
所有人都眼睁睁望着跑着离开了酒宴。
就连萧玦等人都不知道自己问错了什么,此时皆是一头雾水。
唯有谢安,眸底闪过浅淡碎光,似乎察觉到了什么。
这小子,在西北的时候,就不对劲。
他转而眸子淡淡扫向隔桌。
却见此时的赵岚俨然也被这边的动静影响了,他的目光一直追随着魏洵,他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感觉可能是发生了什么事。
只是看着魏洵突然狂奔离了场地,他心底惊讶之余,却不自觉地皱了皱眉。
他想追上去瞧瞧怎么回事。
到底还是没有。
这么多人看着,他怕惹人生疑。
他心想,有人会追上去的。
用不着他多管闲事。
而那边女眷桌,魏国公夫人这桌吃得正欢,妇人间吃饭,难免就喜欢说几句闲话唠唠嗑,这会儿正是在讨论子辈的婚事。
因着魏国公是京城数一数二的勋贵人家,又有百年基业在那儿,想攀附之人自然多得是。
这会儿都使了劲儿想趁着这个机会把自家年龄适合的女儿或者侄女儿给推销出去。
至于魏国公夫人眼睛毒得很,她要给儿子挑的,自然得是才貌双全,同样出身名门的名门贵女。
至少门第这方面得不能有太大差距。
所以,对于这些夫人们自吹自擂的推销,她是半点看不上的。
她知道,远在辽东的宁老王爷,有位正值妙龄的孙女,被册封为郡主不久,马上就要入京来了,洵儿少时跟这位小郡主见过几面,她记得,这小郡主还十分喜欢缠着洵儿。
郡主跟洵儿,自然是十分般配的。
魏国公夫人听得烦了,于是随便找了个由头,正准备回府,转身的功夫,就见得有下人在她耳边说了什么。
再接着,她脸色有些不悦。
“这洵儿,真是越发不像话了,他这怕是又喝多了酒耍疯呢,这外面黑天黑地的,要是在哪儿磕着碰着可如何是好,快派人去将他找回来。”
那下人领命,赶紧寻人去了。
————
喜房里,少了喧闹的人群,显得静得很。
楚婉在净室里沐好了后,浑身舒舒服服,脸上厚重的妆容也没了,整个人都感觉如释重负。
那靠在南窗的黄花梨木的案几上,早就摆好了饭菜,不过都是偏清淡的,也是怕她晚上不消化。
她也确实是饿坏了,一整天都没吃什么东西,吃起来完全就不顾形象了,而翠芝则在一旁拿了熏炉给出来烘头发。
楚婉其实也不敢大吃,吃多了总想起谢安刚刚那句晚上有力气干活。
不过最最重要的是,这些菜太素了,她不爱吃,吃几口就嘴里没味了。
她想宫里的八宝鸭吃了……
楚婉心下后悔没有藏点吃的东西在袖子里,又想着谢安他们在外面大鱼大肉,而自己只能坐在这儿独自一人吃素菜,心里顿时就不平衡了。
她要吃肉。
她嘴巴翘得老高,俨然是有脾气了。
正在此时,门“吱呀”一声,谢安依旧一身大红锦袍走了进来。
他进门之前就已经自行洗漱过了,头发还带点微湿,酒气全无。
进门后没走几步就倚在门柱边。
她素着脸坐在那里,红裙泥金,被烛光一映,竟是照出了比朝霞还艳丽的颜色,美得让人不由自主地想将她握在手心,千娇万宠着。
看着小娇妻嘟着嘴,腮帮子鼓作一团,谢安心下好笑。
“这又是谁惹着了娘子让娘子不高兴了?为夫这就替你去打他。”
翠芝跟其余几个服侍的宫女见驸马爷来了,便知没自己什么事了,连忙福了福身,纷纷退了下去。
楚婉早知他来了,这会儿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重重“哼”了一声,“除了你,还有谁。”
谢安也不去问自己犯了什么错,反而勾着唇,先带上了门,便径直朝着楚婉走去。
“是是是,是为夫不好,为夫来晚了。”
新婚之夜,娘子说什么都是对的,可不能逆着这位祖宗来。
要真的生了气,那才是得不偿失。
谢安虽然在外面喝了点酒,但他素来千杯不醉,哪怕不用醒酒汤也依旧清醒得很。
却见他坐到楚婉身边,状若安慰道:
“那今日,不若就由为夫伺候娘子,直到把娘子伺候舒服了,把气消了如何?”
他贴耳在楚婉的耳边说了这句话,便伸手搭上楚婉的肩,给她按了按肩膀,只是眸子却是自觉往下瞥去。
那宽敞的领子下,除了白玉般雕琢的锁骨,隐约还露出半截儿险峰之瑰丽来。
(下一章试试能不能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