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触到墙面的瞬间,那道裂开的封印像是活了过来。
墙上的字迹开始移动,不再是静止的刻痕,而是一点一点地从石缝里渗出光来。那些文字我认得,和之前在记忆里见过的一样,但这一次它们连成了句子,整片墙面都在震动。
地面也开始发亮,一道道纹路从脚下蔓延出去,像水波一样扩散。我的手还贴在墙上,能感觉到一股力量顺着掌心往身体里钻。不是疼痛,也不是压迫,更像是一种召唤,把我往某个地方拉。
陆九玄站在我身后,声音很紧:“叶蓁。”
我没有回头,也不知道能不能动。体内的气息突然变得沉重,心跳慢了下来,每一次跳动都像是敲在什么东西上。眼前开始闪画面——不是回忆,也不是幻象,是正在发生的事。一个女孩站在雪地里,手里拿着星形石头;一座城楼在燃烧,女人站在上面没动;还有我在不同的地方醒来,每一次都是新的脸,新的名字,但眼神一样。
司徒墨低声道:“她要来了。”
话音刚落,墙上的光猛地一收,全都集中到了中间。一个人影从光里走出来,脚步轻,落地没有声音。她穿的是月白色的长裙,发丝垂到腰际,眉心有一点银色印记。我不认识她,可心里知道她是谁。
她走到我面前停下,看着我的眼睛。
“三百年了。”她说,“你终于站在这里。”
我没说话,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
她抬起手,轻轻碰了我的眉心。那一瞬间,我脑子里的所有画面都停了。世界安静下来,连呼吸声都听不见。
“你是观星族最后的血脉,”她的声音不响,却能传到很远,“但你不只是血脉继承者。你是时空之主。”
我眨了一下眼。
“什么意思?”
“意思是,你不是被动经历轮回的人。”她看着我,“你是让轮回成立的人。每一次崩坏,都是你在重启。每一次死亡,都是你在修正。你不是逃命,你是在维持平衡。”
我胸口发闷。
“所以……我不是为了活下来才一次次回来?”
“你是为了让他们能回来。”她指向陆九玄和司徒墨,“如果没有你,他们早就消失了。所有时空都会塌陷。”
我转头看向他们。
陆九玄站在原地,手握着剑,脸色比刚才更白。他没说话,只是盯着我看。司徒墨站在另一边,九条尾巴微微扬起,目光沉着。
青丘公主收回手,双手在身前交叠,结出一个手势。她额间的银印开始发光,一缕细长的光从里面分离出来,缓缓飘向我。
“这是最后一部分力量。”她说,“它本该在你出生时就注入,却被强行剥离。现在,物归原主。”
那道光碰到我胸口的时候,身体猛地一震。
不是痛,也不是冷热,而是一种“完整”的感觉。就像一直缺了一块的东西,终于补上了。我能感觉到体内的力量在变化,不再乱冲,而是有了方向,有了节奏。我的眼睛开始发热,金纹从瞳孔边缘扩散开来,这一次没有挣扎,也没有抗拒。
陆九玄往前走了一步,却被一层无形的东西挡住。
司徒墨伸手拦住他:“别靠近。这是认主的过程,外人不能打扰。”
我站着没动,手还贴在墙上。那股力量继续往深处走,一直通到骨头里。我听见了很多声音,不是耳朵听到的,是直接出现在脑子里的。有哭的,有笑的,有喊我名字的,也有叫我快跑的。全都是我,却又不是现在的我。
青丘公主低声说:“接受它。不要怕,这不是负担,是你本来的样子。”
我闭上眼。
深吸一口气。
然后点头。
那一瞬间,所有的声音都变成了画面。我看见自己在不同时间线里活着、死着、挣扎着。有的我杀了人,有的我救了人,有的我选择了离开,有的我选择留下。但不管怎么选,最后总会回到起点。
我不是在重复命运。
我在守护它。
当我再睁开眼时,整个人都不一样了。
我能感觉到空间的变化,能感知到时间流动的速度。这里不是普通的裂缝,而是一个连接所有世界的节点。我能看见三条主线从脚下延伸出去,一条通往过去,一条通往未来,还有一条悬在半空,还没有成型。
青丘公主看着我,嘴角轻轻动了一下。
“你明白了。”
我点点头。
“我不是谁的祭品,也不是谁的工具。”我说,“我是终点,也是起点。”
她笑了下,转身面向大殿深处。
就在这个时候,角落里的黑雾突然翻滚起来。一团影子从地上浮起,扭曲成人的形状,发出嘶哑的声音。
“不可能……你不能成为主核!那是我的血祭仪式!她是我的!”
是司徒烈。
他的意识还没彻底消散,藏在这片空间的缝隙里,一直在等机会。
青丘公主眉头一皱,袖子一挥,一道符文飞出,在空中化作锁链,直扑黑雾而去。那锁链缠住影子,硬生生把它往下压。影子挣扎着,吼叫着,声音越来越尖。
“你们以为封得住我?只要星盘还在,我就不会死!我会回来!我一定会——”
最后一个字卡在喉咙里。
符锁落下,整团黑雾被钉进地底,再也动不了。只有一点暗红的光还在地面下闪烁,像是被埋住的火星。
青丘公主收回手,气息弱了几分。
她转过身,看向我:“记住,压制不等于消灭。他还会找机会冒头,特别是在你力量未稳的时候。”
我看着地面,点了点头。
她又看了眼陆九玄和司徒墨,目光停了片刻,像是想说什么,最后只化作一句:“选择不在命运,而在人心。”
说完,她的身影开始变淡,衣服的边角先化作光点,接着是手臂、肩膀,最后连脸也模糊了。
我没有叫她留下。
我知道她已经做了该做的事。
当最后一丝光消失时,整个空间安静了下来。
我站在原地,能感觉到胸口的力量在缓缓流转。吊坠贴着皮肤,不再发烫,而是温温的,像有生命一样跳动。
陆九玄走了过来,站在我左边。
“你现在怎么样?”他问。
“还好。”我说,“就是有点……重。”
“重?”
“脑子里多了太多东西。”我抬手摸了摸额头,“不只是记忆,还有规则。我能感觉到时间是怎么走的,也能感觉到哪里出了问题。”
司徒墨走到右边,低头看我:“你会做什么?”
我看着前方。
那扇门还在,但现在已经不一样了。我知道它后面是什么——最核心的锚点,所有时空交汇的地方。只要踏进去,就能看到全局。
“我要去最里面。”我说,“那里有个台子,上面放着星盘原件。只要我碰它,就能关闭所有不稳定的时间线。”
“然后呢?”陆九玄问。
“然后看情况。”我说,“如果能修复,我就修。如果不行……”
我没说完。
但他们懂。
司徒墨轻声说:“你要做决定。”
我点点头。
脚下一动,往前迈了一步。
地面的光纹跟着亮起,像是回应我的动作。我能感觉到每一步踩下去,都有细微的变化。空气变得更稳了,时间流速也恢复正常。
走到门前时,我停下来。
回头看了一眼。
陆九玄站着没动,手还握着剑。司徒墨站在稍后的位置,九条尾巴安静地垂着,尾尖微微晃动。
我张嘴,想说什么,最后只说出两个字:
“跟上。”
抬手推开了门。
门后的空间比我想象中简单。没有灯,没有装饰,只有一座石台立在中央,上面漂浮着一块圆形的物体,表面布满裂痕,边缘有光在缓慢流动。
那就是星盘原件。
我一步步走过去,脚步声很轻。
离台子还有三步时,胸口突然一紧。
不是警告,也不是阻拦。
是一种感应。
我知道,只要踏上这座台,就不会再下来了。要么成功,要么彻底消失。
我停下。
深吸一口气。
抬起脚。